站在马车一侧的阿瑞斯眯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心头涌上一些不安,无意识的捏紧握了一路的玫瑰手链,直到掌心传来细微的刺痛,他才突然松开手。
掌心印着手链的压痕,阿瑞斯摆弄了一下手链,细细地看了一遍确定没弄坏才重新塞进了怀中。
努尔走到他身边,见他这动作笑着压低声音道:“别急,晚上就会见到了。”
“或许……”他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沉闷地道:“……不会。”
“什麽意思?”努尔奇怪的看向阿瑞斯问道:“什麽不会?”
“没什麽。”阿瑞斯摇了摇头走向前头,翻身上马也跟着疾驰而去。
*
古朴森严的议事厅中,科尔斯正和几位将军看着眼前的巨大的地形沙盘。
将军们激烈的讨论着,将手中的小旗帜举着到处插。
科尔斯抱臂站在桌前,低头看着沙盘上蜿蜒的河流和周边大大小小的城镇,并不参与他们激烈的讨论。
门口传来响动,霍尔走过来对着科尔斯道:“阿瑞斯到了。”
科尔斯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涌上几分笑意,擡手拍了几下示意衆人安静,随後对着霍尔道:“让他进来。”
衆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大门处便见一高大青年,穿着一身黑甲戴着赤黑色的面具,举着一个小木箱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向科尔斯行了一礼。
科尔斯绕着沙盘走到阿瑞斯跟前,擡手将他扶起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才道:“来,阿瑞斯,将你的见面礼亮给几位将军。”
阿瑞斯应了一声,走到沙盘边将手中的木箱打开,呈到几位面上带着倨傲之色的将军们面前。
其中长着络腮胡子的克罗达将军,放下手中的旗帜走过来往里瞄了一眼突然就愣在了原地,其馀几人见克罗达这个样子,顿时也有些好奇,走过来往里看去。
内里贴着铁皮的小木箱中堆满了冰块,而冰块中心赫然是个人头。
在场的将军们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自然见过无数个脑袋搬家的人头,但多数时候都是满脸血污头发脏乱,看不太清面容的人头。
但今天这个却异常干净,细腻的皮肤惨白一片,没有任何脏污,连头发都是一根根向後梳着的。
好像不是砍头这样惨烈的画面,而是将别人的脑袋轻轻地摘下来放进箱子里一样,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颗人头是皇城那位睚眦必报的大帝最宠爱的儿子,六皇子亚哈。
最前头的将军倒吸了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阿瑞斯又回头看向科尔斯,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大领主猜到这几人会惊讶,但也没预料到会惊讶成这样,所以有些奇怪地往前了几步往里看去,然後眉头一扬乐了出来。
他哈哈大笑着伸手将冰块堆积中的人头拿出来,举到自己眼前左看右看了半天,忍不住回头看向阿瑞斯道:“亚哈这头怎麽比老子还干净?”
阿瑞斯擡头看向科尔斯,淡淡地道:“我洗了一下。”
那语气就和“我洗了一下衣服”一样稀松平常,好像他洗了个再正常不过的东西。
科尔斯领主闻言,闷笑了几声又补充道:“还梳了个头?”
“嗯。”阿瑞斯沉闷地应了一声,好像并不觉得好笑。
克罗达将军眯着眼看了一眼阿瑞斯,慢慢走到科尔斯大领主身前,从对方手中拿起冰冷黏腻的头,反转方向给科尔斯领主看了一眼脖子下整齐的刀口。
科尔斯略有惊讶地低头看了看,整齐到好像划线一样的刀口不由地赞叹道:“这刀口怎麽这麽整齐?”
阿瑞斯面具後的脸,没有什麽太大的波动,只缓声道:“那刀…挺好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突然就都笑了起来。
唯独没笑的是站在一旁的霍尔,他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向阿瑞斯,嘴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死变态。”
科尔斯不搭理霍尔的吐槽,擡手将头随意地扔到了沙盘上,面上带着儒雅的笑,回头看向几位将军道:“现在,阿瑞斯有参与议事的资格了吗?”
克罗达和几位将军对视了一眼,率先举起了手,缓缓道:“我喜欢他的变态。”
能带着区区十几人在戒备森严的皇城,取下当朝最受宠皇子的头颅还能全身而退,不给对方留下丝毫话柄,这已经不是能力的问题了。
其馀衆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对视了一眼纷纷让开了身後巨大的沙盘。
科尔斯偏了偏头,扬起儒雅的笑意道:“来,阿瑞斯,来看看我们未来的征途。”
“是。”
赤黑的面具戴在阿瑞斯的脸上看不出他的神情,只那一声“是”铿锵有力。
*
金碧辉煌的大厅被日光照耀,将宴会中的一切映衬得金碧辉煌。
万丈光芒下的贵族们,听着悠扬的音乐在舞池中舞动。
薇薇安举着漂亮的杯子,坐在沙发上浅浅地抿着果汁。十步之外的苏雅和哈伦正在旋转跳跃。飞扬的红裙扑在锃亮的地板上如同滚滚浪花。
她跳的肆意又张扬,像是要把这几个月心中憋闷的东西宣泄出去。
薇薇安很理解她这样的释放,毕竟任谁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视作眼中钉恨不得处而後快心中都会憋闷烦躁,就算是心胸宽广如苏雅,也是避免不了的。
换了平日薇薇安一定会为她脱力魔爪而开心,但今天…
薇薇安放下手中的杯子,目光落在大厅外,眼中有几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