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姜映夕并没有提及名单和照片之外的东西。
天大亮的时候,姜映夕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司机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走到一旁抽烟。
她从车里下来,站在村庄的入口处。脑海里的关于原主童年时的记忆涌上来,久别回乡的念想充盈着她的心田。
她跟随着记忆,找到原主的家。一座小平房,双扇大门敞开着,门前晾着衣服。
姜映夕跟一木头似的杵在门口,屋里走出一个中年女人,盯着她看了又看,小声喊她:“映夕?”
“妈。”
“怎麽在年中回来?”原主的母亲是一位小学老师,整个村里人见到她都喊姜老师。
“姜老师早啊。”路过的邻居外出挑水,看见了姜映夕笑问,“女儿回来了?”
“是啊。”姜老师笑着应了声,伸手拉着姜映夕往屋里走去,她看出女儿的不对劲了,“在申城发生什麽事了?”
“跟你写了那麽多封信,每次都是你单位里回的那几句话。”她絮叨着,“还有,不要再往家里寄钱了,你妈妈我现在还有收入不至于要你养。年轻人在外面赚点钱不容易,留着自己花。”
姜映夕猜想这些事情应该都是秦铭在做,她只能听话地点了点头。
“家里前些日子刚安装了电话,上一封的信里给你留了电话号。没想到电话没等到,倒是把你人给等回来了。”
姜老师拉着她的手,“一路回来累坏了吧,吃东西了没有?”
“没有。”姜映夕摇头。
“你等着,妈去给你做。”
一碗葱花瘦肉面端上餐桌,白的面条,绿的葱花,碗旁窝着一个煎蛋。
姜映夕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往嘴里送,舌尖上什麽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到底怎麽了?”姜老师沉声问,“有什麽事情是连妈妈都不能说的?”
姜映夕握着筷子的手收紧,垂眼盯着汤碗上的油花,断断续续的,东一句西一句地把她和何盛亭之间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姜老师在她零碎的话语里拼凑出故事的大概情况。
她伸手摸了摸姜映夕的头,问道:“你觉得愧疚吗?你觉得你伤害了他是吗?你明知道你和他之间力量的悬殊,却依然自信可以伤到他。是因为你知道他喜欢你,你仗着他的喜欢,对他逞恶行凶。是不是?”
姜老师叹了一口气,把人搂进怀里,“我从你的话里听出来了,他不是个普通男人,这样的男人,要不是他自己卸下防备和甲胄,你又怎麽能伤的了他。所以,他不会怪你的。”
姜映夕忍了一路的情绪在听到这句话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里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哭。
哐当一声,何盛亭手里的勺子落回了参汤碗里。
“怎麽了?勺子都拿不稳了是吗?”秦医生抱臂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看着何盛亭眼底的青色摇了摇头。
秦医生的身边站着梁言滕和黎山。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又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何盛亭。
何盛亭换了一身黑色的丝质睡衣,洗过的头发垂搭下来,要是不去看他的眼睛,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聊斋里被女妖精吸了精气的病弱书生。
梁言滕走近他,看他下巴那个发黑的牙印,啧了一声,又去看他的脖子,上面没一块好肉,泛着淤青的吻痕和咬痕相互交错交叠。
他伸手扒开何盛亭的衣领,往里面一瞧,哎呦了一声,“这姜小姐是真狠,她巴不得吃了你,得亏她不是妖精。”
何盛亭就这样敞着怀,接受着一旁三人目光的审视。
黎山看一眼就别开眼,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凌晨闯入书房,以及掀开外套後看到的场景。
黑色的真皮椅,被绑着手脚的何老板,藏青色领带遮住眼睛,修长仰起的脖子上都是咬痕。
痕迹顺着脖子往下,在锁骨处达到了高峰,接着是胸肌丶腹肌丶小腹丶腰侧丶大腿根处……
鲜红的吻痕像是刚拔过的火罐,一个印子压着一个印子,椭圆形的咬痕就跟游乐场玩套圈的环一样,一环勾着一环。
黎山一把捂住了脸,他不能再回想下去了,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
秦医生坐在椅子上伸手把何盛亭碗里的勺子拿走,“就端着碗喝吧。”
他端着严肃的面庞,煞有介事地问:“觉得身体怎麽样?浑身无力?手脚发颤?冒汗吗?”
何盛亭端着碗缓慢地眨了下眼,点头,“都有。”
“哦……”秦医生摸着下巴套路他,“一共去了几次?”
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傻不愣登的何盛亭在认真回答秦医生的问题,“应该有五六次吧。”
梁言滕掐着脸颊憋住不让自己笑出来,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地噗嗤一声。他立刻正了正嗓子,“那个,老何,要不我去给你把姜小姐找回来?”
“不必。”何盛亭盯着白瓷碗里的参汤,“我有的是法子让她自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