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晃眼的瞬间,沈念丞顿悟,明白了“爱”这个词的具象含义。
过去,他总说他爱阮凝,可真要问他,这种“爱”是种什麽感觉,他只会缄默不言,或者只能说自己不能没有阮凝。
而现在,他能很笃定地回答,他爱阮凝,不是浮於表面,也不是行云流水的一套漂亮话。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会竭力给阮凝幸福和心安,会让她後半辈子都因为他而没有忧虑。
爱一个人,其实就是不舍得看她独自在风雨里浮沉,也更希望在这些如临大敌的时刻里,给她最可靠丶最坚实的怀抱。
沈念丞终於懂了。
他缓步向前走去时,手术室的门也打开。
医生确认谁是家属後在说其他的话。
沈念丞加快步伐来到阮凝身边。
医生见到沈念丞,朝他微微点头後继续跟阮凝说明陶雪梅的情况。
医生说,现在唯一的方法是继续进行下一场难度和风险较高的手术,就是後果难料。
阮凝捏紧双拳,逼迫自己认真去听去分析医生话里的意思。
“手术结束後,患者能够脱离生命危险,但是也有百分之四十的几率变成植物人……”
之後的话,阮凝没再听清,她情绪一激动,恍惚间就要站不稳时,有人拖住她,用着沉着的语调跟医生进行沟通。
“阮凝,”他敛着眉,沉声叫她,“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有在手术单上签字,妈才能从手术室里出来。”
阮凝无助地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眼前只剩一片虚影。
她呜咽着,声线颤抖又无助:“我妈她……要是变成植物人,再也醒……醒不过来怎麽办?”
“姐,管不了那麽多了,只要妈活着就还有希望。”
阮廷忍着眼泪劝说,可真要他在手术单上签字时,他却手抖如筛糠,完全握不住笔。
没时间再耽误,沈念丞敛容对阮凝说:“要是出了什麽事情,你只管怪我。”
说罢,他接过笔在手术单上签字,而後朝医生说:“里面的人是我岳母,你们一定丶一定要尽力。”
他话里带着紧迫。
医生郑重地朝他点头,两人虽然有私交,但他也不敢做出承诺,只能说:“静待结果吧。”
手术室的门再度紧闭,阮凝已经泣不成声。
沈念丞顾不得其他的,复将阮凝搂在怀里,告诉她,不要怕,一切都由他承担。
如果陶雪梅平安地被推出手术室,那就皆大欢喜,如果陶雪梅真的有什麽不测,那就由他就当这个罪人。
阮凝疲软无力地倚靠在他宽厚温热的胸膛上,什麽话都说不出来。
手术进行了五个多小时。
阮凝从中午後就没再进食,眼下到了凌晨还是滴水未沾的状态,沈念丞劝人未果,便默默陪她。
说实话,就连他自己都食不下咽,更何况阮凝。
等门再打开时,阮凝已经是懵了很久的状态,她陡然一站起身,眼前霎时昏黑,脚下也虚浮无力,踩不稳当。
沈念丞揽着她的腰,移步至医生面前。
医生摘下口罩,显出虚脱与疲惫的脸色,仍撑着通知他们:“术後还需进行七十二小时的观察,如果没有突发或并发情况,就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阮凝,没事了。”沈念丞缓了口气。
但阮凝的情绪还是很差,心中那块巨石仍旧悬着,让她呼不出气。
“先吃饭好吗,这样会熬不住的。”沈念丞再度开口劝她。
阮凝摇摇头,“我要去守着我妈。”
“守,我陪你守”沈念丞接着说,“但是我们先把自己照顾好,否则妈醒过来谁照顾?”
沈念丞说的有道理,阮凝恍惚片刻後又对沈念丞说:“你也还没吃饭吧?你胃不好干嘛还陪我硬撑?”
这种时候,阮凝还记挂着他有胃病。
沈念丞情绪翻涌,软声道:“那现在先陪我去吃饭。”
阮廷在一旁听着他们的交流,暗揣两人目前究竟是什麽关系。
不过这些问题并没占大头,他更感激沈念丞当机立断,替他们姐弟俩在危急时刻签下了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