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离婚了?
早上十点过,舒媛揉着脑袋从床铺中起身,宿醉使她喉咙干涩,她打开房门,就看见客厅里,背对着他立着一个人。
她按着太阳穴走过去,“小雨?你怎麽没上课?”
对方没有回应,她便奇怪地伸手,试图让对方转过身,就在碰上那一刻,她瞬间酒醒,“怎麽这麽凉?你不舒服?”
当她将对方的身体转过来,面向自己的时候,她什麽话也问不出,也何必问呢。
被对方手掌碰上时,池舒雨如梦初醒,他用干涩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
过了许久,才用如被沙石摩擦过的嗓子问:“为什麽?”
舒媛看着他,沉默不语,不是不想说,只是故事太长,不知道从哪说起。
对方沉默不语让池舒雨更加崩溃,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在意这件令人恶心的龌龊事吗?他破口而出,“为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麽?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干裂的嘴唇因为突然的发力,渗出血来。
舒媛没有立即搭话,而是走向沙发,坐下後才回答他的问题,“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不用来质疑我。”
池舒雨低笑一声,咬紧牙,将心底最伤人的话吼了出来,“那到底为什麽呀!?你有家庭,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出轨!而且,出轨的还是我好朋友的爸爸!”
舒女士依旧保持优雅的坐姿,说出了池舒雨这辈子最後悔听的话,“你爸知道。”
窗外闷雷响起,池舒雨有两三分钟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空白,过後,他颤着声音地问:“什,什麽意思?”
舒媛看着他,说:“我和你爸早就不在一起了,他也早就知道我和你向叔的事情。”
池舒雨愣在原地,半晌,红着眼,不确定地问:“你们离婚了?”
舒女士摇摇头,“还没有,我们打算等你毕业後再说。”
他耳朵嗡嗡作响,不可置信地拿出手机,给他爸爸打电话,试图验证这只是一场秀,为捉弄他而作的秀!
电话始终没人结,每滴的一声响,都在敲打他的精神,次数越多,他越迷茫。
舒媛也没阻止他一次又一次给对方打,就这麽由着对方。
终于,电话被接通。
他顾不上面上的打招呼,开口就问:“爸,妈和我说的都是真的?”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不清楚这边的情况,他沉下心,吞咽了几次酸口水,哑着声问:“你们早就打算离婚了?”
话一出,对面安静了许久,终于在一声嗯中,池舒雨的大脑仿佛有跟线断开。
他脑子不太清醒地再次问,“真的吗?是真的吗?”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麽,他猛地一把将手机摔在地上,捏紧拳头,沉默地盯着地板,眼泪就如银丝般往下落。
这几十天来,他担惊受怕,怕东窗事发,怕自己的爸爸被爱人伤了心,怕自己的妈妈被人唾弃,怕向阳之觉得自家恶心……
他每天观察向阳之的心情,时刻注意舒媛的去向,动不动就催远在北方的池文清回家;他自私地祈祷没人会发现这段龌龊的关系,他努力试图让一切回到正轨上。
原来,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
向阳之知道,池文清也知道。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担心错了,只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只有自己不断在道德边缘拉扯自己。
站了几个小时的双腿忽然失了力,他跌落在地,无力道:“为什麽要瞒着我呢?如果我没发现,你们还要瞒我多久?”
反正一切都已经开了口,舒媛也不打算再瞒着他一丝一毫,“没打算瞒你多久,一直在等你毕业。”
池舒雨仿佛不怕头顶的剑再刺穿自己一次,问了最後一个问题,“向阳之知道多少?”
舒媛:“所有。”
就在昨晚,向阳之昨晚也同池舒雨一样,知道了一切。
一句他知道,池舒雨仿佛迎面被一桶冰水泼过,他脸色发白,不可置信地擡头看向他自己最爱的妈妈。
知道什麽?知道她父母早就要离婚了,知道他爸爸和自己妈妈早就勾搭在一起了,所以,他一直默许一切的发生,自动地隐瞒了自己。
池舒雨的手比地板还有冰,片刻後,他颤颤巍巍地起身,麻木的酸双腿如踩在薄冰上,一步一个碎印,在他耳边发出呲啦声,回到房间,锁上房门,用薄被裹住自己冰凉的身体。
啊,好累呀!
紧绷的弦一次性断了个够,悬着的剑刺了一次又一次,惊弓的鸟早就不见踪影。
眼角如源泉,不断涌出咸水来,他揪着自己的衣服,揉着心脏的位置,警告它不要发出任何响动,可它就像魔鬼一样,越不想动,它跳得越快,他气急败坏地反复捶打自己的胸口,力气越使越大,直到整件衣服破烂不堪,直到再也流不出泪水,直到河倾月落,他才毫无力气地伴随黑夜沉入深渊。
舒媛看着对方回了房间,她想时机真不好,就剩四天就要高考了,怎麽就被发现了。
地面不断震动的手机打断她的担心,她走过去,捡起屏幕破碎的手机,指尖划了几次才接通电话。
对面传来急促的语气,“小雨,你别着急,爸爸马上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