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不像是什麽好东西……”洛曈皱眉。
“绝义路是玄雾楼专为惩罚违反楼规者和叛徒所设之地,里面机关密布,险恶万分,入者九死一生;而断恩汤其实是种毒药,虽不至于立时要人命,但会随着时间渐渐化去武者一身功力,并不断侵蚀人的五脏六腑,即使有幸活了下来,也要终生被痛苦折磨……”
“这根本就是不想有人活着离开吧!”洛曈听得睁大了双眼,又担忧地看了一眼房门,“那凌将军……”
“当年元帅年轻气盛,和将军义气相投,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朋友去经历九死一生的鬼门关,直接单枪匹马闯了玄雾楼把人带走回了漠北。玄雾楼不做赔本的买卖,那辛楼主不敢直接与朝廷和沧澜军作对,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确实是逐川的作风呢。”
“但这些年来,玄雾楼私下里并没放弃过对将军的找寻,毕竟规矩就是规矩,他玄雾楼想在江湖中立足不被人嘲笑,这笔债便一定会讨回去。”离三停顿了一瞬,话音沉重了几分,“方才我替将军治伤时,发现她的经脉虚弱至极异于平常,若非曾和数名高手一齐过招,恐怕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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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
屋内,霜月听晏逐川讲完当年她们同玄雾楼的恩怨纠葛,摇着头上前一步,抓起凌肃的手腕搭了搭,随即脸色一变。
纷乱而空虚的丹田,不足五成的内力……一切都昭示着她方才不愿相信的事实——凌肃孤身前去玄雾楼,并主动过绝义路喝下断恩汤,才有了眼前这一身重伤。
“木头……”霜月怔怔地看着凌肃,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
“老大,我有几句话想单独问霜月公主。”
晏逐川看了霜月一眼,点了点头离开。
房内只剩她们二人後,凌肃缓缓擡眼,自醒来後第一次与霜月对视。
“……你叫我什麽?”霜月轻轻蹙眉,後知後觉地意识到木头对她改回了很久不用的尊称。
凌肃置若罔闻,直视着她,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那些话是真的吗?”
“什麽……”
“你是为了寻人才来和亲的,而你和我交好,亦是为了早日寻得你那……心上人。”
凌肃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最後那个字眼,仿佛问出这短短的一句话便已竭尽全力。
霜月闻言愣住:“你怎麽知……难道,那天你听见了?!”
“那便是真的了。”凌肃垂眸逸出一声苦笑,感到胸前一阵剧痛,喉咙中泛起一丝腥甜。她仿佛散尽了所有力气般阖上了双眼,亦未曾看见霜月有些异样的目光。
霜月轻叹道:“你既问了,我不会诓你,此事确实如此,但——”
她话音未落,只见凌肃忽然剧烈地咳了起来,紧接着一口鲜血自嘴角溢出,头一歪便再次昏迷了过去。
“离三!快来啊!木头她又晕过去了……”
……
月上中天,长公主府内,折腾了一夜的人们聚集在一起,谁都没有睡意。
“我已替她清理包扎了伤口,幸而这些伤处都避开了要害,当不会危及性命。”离三收起她的药箱,对衆人叮嘱道,“我还开了补气血的药,刚刚洛姑娘已让人去抓药了,一日三次煎服便可。”
晏逐川颔首:“辛苦你了。”
离三又道:“要紧的是她的内伤,如今毒素还未深入五脏六腑,可也是早晚的事儿。这样下去,将军便是不死,也会成为一个废人。”
“这毒就无药可解吗?”霜月只觉得离三的每个字都重重地敲在自己心上,昳丽的五官几乎皱成了一团。
离三沉痛地摇了摇头:“是我才疏学浅,至今未曾听闻有解药存在。”
晏逐川闻言脸色更加凝重,她十分清楚离三的本事。作为随军出征的军医,离三多年来从阎王手里抢回沧澜军无数弟兄姊妹的性命。若连离三都束手无策,凌肃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而今唯有一个法子,就是用内力暂时压制住毒素的蔓延。可将军眼下的身体情况……”
离三虽未言明,可在场之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麽,除了洛曈。
晏逐川为她解释道:“木头如今内力不足五成,若全部拿来压制毒素,从此便不能再用武功,若要如此,怕是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一时无言。
良久,离三缓缓开口:“除非……有人用自己的内力帮她压制毒素。我等再趁机去寻觅研制解药,方有一线生机。”
“让我来!”霜月急道。
“此法很是凶险,将自身内力传渡于她,不仅要承受她所承受的痛苦,若传功者修为不够深厚,还极有可能被毒素反噬,损耗己身。”离三看她一眼,提醒道。
“我不怕,只要能救她!”霜月话音坚定。
“不妥。”晏逐川沉声道,并擡头迎上霜月疑惑的目光,“阿洛兰霜月,我问你,你对凌肃究竟是什麽想法?”
“木头是个钻牛角尖的。若你对她无意,还是离她远些好。”晏逐川叹了口气,“她若清醒,也必不愿欠你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