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云安城来,家中人数衆多,一时说不明白。往上的血亲只有一位姐姐。”往下还有你与我的亲生女儿傅怡。
“我来天山寻故人要个说法。”
她的丈母娘为何将燕儿带走?
“哦,原来是这样。”长孙燕听着,不太感兴趣,她抱着婴儿感到手酸,换了姿势又问:“我看你年纪轻轻,不会是童颜吧?你居然认识我娘?你多大了,成亲没?"
傅子笙顿时沉默,看到长孙燕单手抱着襁褓,甩着右手缓和酸软,于是主动将婴儿接了过来。
长孙燕伸了个懒腰,迟迟没听到她回答,于是擡头看她。
“不能说吗?你当真是我姨辈的人……”
“不是。”傅子笙打断道:“我刚刚只是在算我现今究竟几岁了。”
“哦?还有人会忘了自己几岁吗?”长孙燕嘲笑道,“你好奇怪,难道你才是山里来的野人?我听说金昌国不在了,苍戎国也没了,赤螭朝是一位内子做女帝,你也知道吗?”
“我知。”傅子笙叹道,山间无岁月,长孙燕这样调侃的口吻,竟是这样的纯真无邪。
她有些犹豫是否要将长孙燕再骗下山去,沾染那满是淤泥的红尘?
“喂,你到底多大啊?先说好,我可没看上你,就是寻常说说话。”长孙燕绞尽脑汁,学着族中那些个八卦的族姐那样编排起来。
她以双手抱住胸口,一脸调皮捣蛋,眼珠子转悠得飞快,吐着舌头说道:“看到没,我成亲了,你怀里就是我女儿。”
“我是寡娘,妻君是江湖鼎鼎有名的镖师,路上遇到豺狼虎豹被叼了去。我的家族不可小觑,容我带着女儿住在山上。”
“女侠可要自重哈。”长孙燕眨眨眼,揶揄道。
“现在好了吧?该你说说了,你多大了,喜欢什麽样的女子?我族里不与外族人通婚,但外子少的很,没准有族姐能看上你,我先替你引荐引荐。”
世界上最大的伤心,莫过于我喜欢你,你却要给我介绍给别人?
傅子笙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
她一字一句,轻声说道:“我今年二十又九,再过一月就到了生辰。”
长孙燕偷偷吃惊捂嘴,眼前的女人二十九了,压根看不出来呀!
傅子笙哪能不懂她想说什麽,淡笑摇头,“是真的,我今年二十九岁。”
八岁为质,十岁亡国,二十岁弱冠那年从仙人洞学府下山入士。
二十中状元,封官丶大婚,出使泉州。二十岁那年发生了太多事,多得傅子笙回想起来都感到头疼。
因为长孙燕落胎丶初雪,都是傅子笙那年发生的事情。
後来,乙卯年她出使大漠,山寨追妻无果坠崖,两国开开战,渔船巡航捡到了师兄……再归京,傅子笙二十三岁。
丙辰年,和亲事变丶师兄身死,放火烧狱,她被偷渡船客带到越汝国囚禁,遇见苏重黎。
傅子笙二十四的生辰,是在山洞里度过的。
丁巳,她海难失踪,在邪‘教茍且偷生,记忆全失。
燕儿海上生子,桃儿跳海,没能救回来。
同年,傅子初打昏卖掉了燕儿,她恢复记忆,此时二十五岁。
傅子笙起兵灭金昌,二十六岁,却也在这一年多长孙燕改名长孙嫣然,又叫燕锦,记忆全消;
她攻入皇城,掘地三尺,却找不到一个叫长孙燕的人。
三年灭苍戎,傅子笙离开。傅子初称帝时,双生子都二十又九。
江湖嘌呤,与晏六再相遇。
时隔一年,寻到天山,遇到长孙燕。
傅子笙年岁,二十又九,零十一个月。
“姑娘,下个月我三十年岁生辰,可否为我庆生?”
傅子笙唯恐不安,眼睫微颤,神情落寞却温柔。眼底流淌着一池云锦春水,满含着她一腔不敢说的情愫。
傅子笙抱着襁褓,心冷得比天山的冰还要刺痛,手指在看不见地方颤了又颤,全身力气消散,只剩下两条无用的腿还立在原地。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①
若许酒阑再少年,眼前的姑娘,可否再给个……重来的机会?
“三十而已。”
长孙燕以为她哭了,这麽大一个女子,怎麽就哭了呢?!她心急气躁,性格如火,大大咧咧抱了抱眼前的女人。
“哎呦,看你可怜的。”
“等你到了我家的别说一个生辰,十个我也给你庆祝。女儿有泪不轻弹,别哭了好吗?”
傅子笙破涕为笑,装柔弱这遭,对长孙燕一直很管用。
“好,那就有劳姑娘了。”
就你麻烦事多,就是我对你好吧?长孙燕无奈的看她一眼,甩着手,欢快的在前方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