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们也要出城吗?”
“别了吧,您也看见驸马爷好生生的抱着个人儿蹲那儿了,这夜黑风高的万一有逃犯,我们还是回去吧。”
桃儿打小就怕黑,如今更是躲在长孙燕身後。
如果不是城门底下还站着官兵,她恐怕早就举起长孙燕跑走了。
长孙燕安抚她两句,然後走到城门口询问官兵今晚发生的事情。
等她留意到地上之人时,简霓裳缓缓移动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小帝卿,请留步。”
“神啊!我的天死人说话了!”桃儿大惊小怪。
简霓裳嗤嗤地笑笑。
脸上干涸的鲜血,像极了阴间的鬼怪从地底爬出来。
长孙燕却一眼认出了她,见她在冰冷沙泞的地上躺着,有些许的不忍,不惜脏了裙摆蹲下身将她抱进怀里。
“我记得你。”
“百花娘子,你叫简霓裳对吗?”
“你给了驸马一朵往生花,你的花钿也是这种花。我还要谢谢你那天在断魂桥救了驸马,你解了驸马的毒,是我的恩人。”
简霓裳感受着她怀里的温度,她也渐渐能睁大一些眼帘,好好看一眼临终前最後抱着她的人。
面前的女子美得仿佛是从瑶池出逃的仙子,娴静淡雅,温柔又都有着一份专注的执拗。
或许她的固执会让她碰壁,或许她的单纯会让她受伤,但她的温暖却会让人上瘾和不舍。
就连简霓裳也在她的怀里,生出了对长孙燕未来命运的几分可惜与怜悯。
简霓裳失悔一叹,“没想到到头来,我会死在情敌的怀里。”
“罢了,若是你这样的人,”简霓裳擡起手臂,到空中就无力的落了下去,接着嘴里涌出鲜血。
长孙燕被喷溅到脖颈上的血吓了一跳,慌张地抱住她,双膝跪地低了头,她担心得快要哭了,抖着声音道:“你吐血了……”
简霓裳用手抚摸着她眉心的海棠花,目光松散地夸道:“真美。看来我的礼物你听进去了,我的苦心没有白费。”
长孙燕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反倒是喊桃儿去请大夫。
桃儿震惊不已:“殿下,您就算是发善心也不该这时候啊!这可是杀人的罪犯,咱们救了她,不会被冠以包庇逃犯的罪名吗?”
长孙燕怒道:“她是犯人没错,可在开堂审理前她也应活着才能到公堂上!现在可没人定她死罪啊?”
“桃儿你忘了吗,谢小姐她的必死之局,也是有刑法通人情,最後无罪释放吗?”
“为何简霓裳就不可以现在活到公堂上呢?”
长孙燕扪心自问,她没有自己说的那麽公正,她现在仅仅只是不希望看到这麽明艳的女子死在自己跟前。
简霓裳临终前说的话,就好像在掏她的心窝,让长孙燕承受不起这份临终善言。
此时她不做些什麽,她一定会做噩梦的。
桃儿被难得发怒的长孙燕唬得一愣,忘了自己怕黑,一拍脑袋就往街上冲。
“看我,都没有想到这些。殿下您等等,桃儿这就去请大夫。”
长孙燕看着桃儿的背影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怀里的女子,就见简霓裳神神秘秘地盯着她,冲她眨了眨眼睛。
长孙燕迟疑了一下,然後低头将耳朵凑到了简霓裳嘴边。
简霓裳的整个胸腔都在颤抖,她在笑。
“你的初夜已过,花已开,证明我下在血里的春药有效。那药啊,寻常不会发作,但只要沾了酒,中药的人就会神志不清,将她最痛苦的事情和最大的欲望一起暴露出来。”
“她对你好吗?”
长孙燕怔怔地看着简霓裳,双颊突然就红了,哑哑地点点头。
紧接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被简霓裳看了个通透。
简霓裳巍然一叹,道:“放心,药效就这麽一回。出了汗,就散了,不会对人有祸患。”
听言,长孙燕放了心。
简霓裳疲惫地吹上双眼,疲惫地头靠在长孙燕的胸膛上,温暖与暖香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她身上。
“好暖。”
简霓裳缩紧了身体,勾唇笑着失去了意识。
她在最後一刻停止颤抖,倾吐的话如同一阵风,又或是黑夜里熄灭的灯火,分量轻得那麽让人揪心。
“如果最先遇到她的人是我就好了。”
我圃殊不俗,翠蕤敷玉房。①
同时不同调,晓月照低昂。②
长孙燕傻傻的抱着怀里就好像只是醉倒在酒池边阖目休憩的女子,久久难回神。
简霓裳的一句话,宛如咒语,她的脸她的声音,在长孙燕脑海中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