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咽了反驳的心思,她蜷缩起身子,努力让自己睡着。
一整晚,傅子笙都在做噩梦,一会儿是母皇被敌军包围,长□□破她的心脏,母皇在万军之中被万箭穿心而死;一会儿,是母後在攻入宫殿的敌军面前不忍受辱,咬舌自尽而亡。
还有就是阿姐和晏氏本家的人在逃亡路上被发现,慌乱中短兵相接,马车翻了,傅子初被压在车辙下,身子爬不出来,骨头被压断了,嘴里鼻子里都流出了鲜血。
在睡梦中,再不真实的场景,也会因为潜意识的惧怕而变得身临其境。
有人在傅子笙熟睡时将不安的她抱进怀里,离那快要熄灭的火堆更近了一些。
傅子笙听到抱着她的干瘦女人叹气:“哎呦,这麽大动静,莫不是做噩梦了?”
“人死如灯灭,活一天是一天,不要想了啊小屁孩。”
傅子笙欲说话,奈何陷入梦魇里无法自拔,等那青天白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许久,她方才被太阳烤得苏醒过来,脸蛋额头通红,脖颈热得出汗。
好似又活了几辈子一样,整个人的心智都明悟了。
晏老六背着她,察觉她醒了,当即咋咋呼呼地把她放下来,甩着手脚说:“哎呦祖宗你终于醒了。你可真难伺候啊,我都背着你走了一早上了,刚刚路过的樵夫还问我你是不是我娃儿,笑死,老子有那麽大的娃儿吗!老子还没成亲呢!”
“不行,之後的路你得自己走了,有手有脚的,又不是残废。”
她尽管这麽埋怨着,但仍旧紧紧拉着傅子笙的小手,以防她在荒郊野外不知道哪冒出来一个陷阱就摔得头破血流。
傅子笙感受着掌心不甚明显的温度,内心被她吵闹的话安慰到了,于是开口道:“六舅母,你叫我名字吧,我叫傅子笙。”
晏家老六目光看向前方,语气平缓道:“我知道。傅子笙嘛。我还知道你小字叫酒阑,你的名字是大国师给取的,寓意国之太平,国乐笙歌。”
晏老六见傅子笙露出惊讶的表情,又露出古怪的笑声道:“咕咕。”
“你刚出生的那天,我跟五姐换了班,去了凤鸾殿的房顶。”
“哎呦想想你刚出生那会儿,你奶娘睡着了,我还偷偷下来抱过你们呢。你比你姐可厚实多了,跟个肥墩似的,那手臂粗的……啧啧。”
晏老六鄙夷着傅子笙现在的身杆:“谁想到你姐越长越开,你倒跟麻秆似的,晒衣服都怕倒喽。”
傅子笙黑着脸,在内心里骂她:你才是麻秆。
她这边喜怒不行于色,晏老六却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拍掌心道:“哎,反正都是逃命了,延国也没了。你干脆改个名字吧,这样也算隐姓埋名了。”
“你不知道,我们这些行走江湖的,最忌讳的就是把大名挂在嘴边。每日做亏心事,保不准哪天就被人刨名道姓追到家里去,屠杀满门。”
“怎麽样?感兴趣吗?”晏老六笑吟吟地停了下来,凑在傅子笙面前道。
“我这里有几个好提议,你觉得傅墩和傅竹怎麽样?一听就十分普通不起眼。”
傅子笙直觉这是阴谋,摇头,小手抓住她的一片衣角,想了想道:“你是晏家排行第六,我想叫晏六。”母後也姓晏,但是母後不会武功。
随我?那可不行!晏老六一激灵,摆手道:“不行!六可是我的专属称谓!你要叫就叫晏七!”
傅子笙点头:“好,那我就是晏栖。”
此栖非彼七。
之後一路都没有追兵追来,晏老六带着傅子笙与晏老五汇合,三人一合计,怕是之前计划好的路线被泄露了。
于是三人从旱道改乘船,绕过中州的广袤大山,从南郡的水乡,沿路顺着护河渠水道,借乘商贩的商舟一路行至东洲地区。
苍山界除了以六国划分国界外,各国版图又不规则地占据着不同几个大洲的位面。
东洲是个神秘的地方,频出世外仙境遗迹与仙家洞府的美誉。
仙人洞在外面并不闻名,但在东洲,却是名声最响亮的学府。
仙人洞每五年招生一次,并不看重学子的来历和身份,上至八十岁老翁,下至三岁小孩都能参加考核,拜师学艺。
一旦从仙人洞学成下山,便是所有王朝争抢的人才,就算不入仕途,也将成为一方霸主或圣贤,开教立派。
晏老六一提起仙人洞,便兴奋得每天跟傅子笙念叨说这是她娘亲当年待过的地方。她们这一辈里有七子,只有最小的小七是内子,而且考进了仙人洞读书,是全家人的骄傲。
傅子笙这次是算赶上了,刚好来年二月招生,晏老六一再嘱托傅子笙要争气,可一定要进入仙人洞。
“仙人洞吗?能够帮助我复仇复国吗?”傅子笙心里也在盘算。
不管如何,仙人洞她去定了!
那是母後少时求学的地方,她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