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因为指使证人作僞证,被律师协会处罚过,差一点就被吊销了执照。”
沈慕照默了默,“那确实。。。。。。很激进。”
说罢,她长吁了一口气,道,“看来,不能因为真相在我们这边,就放松警惕。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好好地和你原上司她们斗斗。”
梁思远颔首,神色奕奕,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沈慕照把梁思远在小区门口放下,便驱车向报社驶去。
等候红灯转绿的间隙,沈慕照拿出手机,放起晚间新闻来。
“。。。。。。武氏集团前任总经理武崇诫在狱室发表声明称,在前些时日曝出的垄断压薪一事中,武氏控股的山南阳电子厂,作为襄阳的第一大厂,确实存在胁迫其他各大电子厂签署协议的行为。对于武氏集团极其下属企业的所作作为,武崇诫先生表示,其深感惭愧。。。。。。”
沈慕照听见这个消息时,周身一个激灵,立马拿起手机,定睛一看。
画面中央,一个容貌与武凌云有五六分相似的男子,穿着白色马甲,形容憔悴,手中拿着一张信纸,对着镜头兀自念着,所说无非是为武氏集团垄断压薪丶压榨工人工钱的行为感到抱歉,替武氏集团向受武氏胁迫而不得已在垄断协议上签字的电子厂道歉云云。
沈慕照愣了两秒,脑中浮现襄州狱来访人员登记表上裴叙的那个签字,还有裴叙的那句“我敢叫他甩锅武氏,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心下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裴叙昨日造访襄州狱,是来策反武崇诫。
信号灯不知何时转绿,身後接连传来催促的喇叭声。沈慕照放下手机,开动车辆,脑中飞快地思索着。
她一面觉得兴奋。武氏忽然被前任继承人背刺,这几日必然手忙脚乱,对她和祝珏的注意力势必分散,倒给了她们徐徐图谋的时机。
另一方面,她又隐隐觉得有些忧虑。她只是想要压制武氏的气焰,可并不想要武氏一败涂地。倘若武氏倒下,裴氏借势崛起,取代武氏成为襄州第一大世家,于她而言无非是当权者换了个姓氏,这对于她想要制衡世家的最终目标而言,没有任何改善。
武氏需要打压,可也不能叫裴氏占了所有好处。须臾间,沈慕照心中已有了计较,脚下踩了油门,向着报社疾驰而去。
******
另一边,襄州日报办公大楼内,灯火通明。
“网媒部!马上针对武崇诫的声明撰写一份回应,三十分钟後我要见到!”
办公间中央,任主编脸色焦急地厉声道,围在周围的一个白领立马唯唯诺诺地应了下去。
“电视部,和武总那边一直保持联系,随时待命,时刻准备好澄清专访!”
这话掷下後,却是一片寂静,无人回应。围在任主编周围的各部门负责人面面相觑,四顾张望。
“电视部呢!到哪去了!”任主编声音拔高了一度,厉声道。
“在这!在这!”一个神色慌张的女子冲衆人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在任主编面前站定,有些结巴道,“主,主编,我们联系不上武总!武氏集团的人说,她们将大厦找了个底朝天,也没看见武总的人影!武董说,让我们先自己想办法应付武崇诫的声明。。。。。。”
任主编按着眉心,长长叹了口气,“罢了,那便我们自己想办法。各部门现在马上赶去会议室,商讨该怎麽应对那份声明!”
武氏集团大厦,总经理办公室。
与襄州日报的忙碌截然相反,此时此刻,总经理办公室内却熄了所有的灯,笼罩在一片暗色之中。远处建筑物和街道的灯火,透过一整面的大落地玻璃窗,在地毯上投出一片柔和的光影。
武凌云和刘媛背依着窗户,坐在地毯上。鞋子已被脱下,随意地扔在一旁,两人之间放着一瓶酒,两只酒杯,玻璃杯壁在窗外的晦暗不定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光。
“我怎麽也想不到,武崇诫居然投向了裴氏。”
武凌云的声音平得仿佛一条延展的直线,似乎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武氏苦心经营这麽多年,到头来居然栽在自己人手里。呵,真是可笑。”
“但是,我不觉得可笑”,刘媛拿起酒瓶,往两只杯子中倒了些酒,语气淡淡地否认道,“昔日刘氏,也是由我父亲硬生生折腾没落了的。一家企业因一人而腾达,又因一人而倾颓,其实是这世上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武凌云叹了口气,“我在商场历练多年,自恃经验丰富,阅历过人,但是真遇上了这般紧急关头,心里却还是没有底,得靠着母亲帮助才能应付。这样看来,倒是我从前的生活太过顺风顺水,以至于缺乏应对危机的经验。”
刘媛看着身侧的女子,低垂着眼睑,平时凌厉张扬的眉眼像受伤的鸟翅膀一般耷拉下来,心知最近的接连受挫必定叫她的自信心颇受打击,温言开解道,“没事的,凌云,有些事情总是人力所不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苛责自己。”
武凌云握着杯子,默了默,又道,“不过,这次的事情也不全是坏事。至少,我现在能充分理解你那时的心情了。”
武凌云说的“那时”,指的是她们高中时期。此时刘媛的家境已每况愈下,只能靠四处变卖家産勉强维生。刘媛偶尔会忍不住向武凌云吐槽家中的烦心事,再加上学校内消息传播快,武凌云由此便知道了刘媛家中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