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话,桓青的骂声忽然噎住了,骂出来也不是,咽回去又很难受,最後叽叽歪歪地嘟囔出来:“你别小看我,我肯定能骂赢他。”
“嗯,我相信你行。”汪浔笑着说,“那下次我不挂了。就让你骂。”
“这还差不多。”
一只巴掌大的白色小狗玩偶出现在桓青面前,汪浔学了两声小狗叫:“汪汪。小狗说别生气啦。”
桓青擡手接过来,忍不住说:“你这几天这麽忙,还有空做这个啊?”
汪浔解释:“以前做好的。”
“原来是你的存货。那有点没诚意。”
汪浔为难地抿了抿唇,说:“下次,过年回来,我再做新的。”
“逗你玩的啦。”桓青拿小狗爪按了按他的胸大肌,“这个很可爱。”
尽管当时把桓青哄好了,但是汪浔发现,桓青的情绪依然不是很高。
从去年就这样了,秋天的时候桓青还会开心一些,有时候半夜迷迷糊糊的,都能听到他兴奋的欢呼声。
但从天气渐渐变冷之後,他就越来越难高兴起来了。
汪浔猜他的工作不太顺利。
但他除了当模特,努力配合桓青的要求,实在也没什麽能做的。
只能尽量照顾他好好吃饭,努力劝他少喝点。
寒假住过来才发现,桓青喝酒比暑假的时候要多了,有两次他半夜出来,发现了客厅沙发边喝得醉醺醺的人。
乱糟糟的酒瓶子旁边还有外卖塑料袋,标签上写着各种酒的名称。
其实,要阻止一个人喝酒是很难的。现在这个社会太方便,只要想喝,总能买到。
汪浔能做的只是让他不要在地板上睡一夜,把人抱回床上去睡。
有时候他不明白,艺术创作会让人那麽痛苦吗?
甚至有点讨厌桓青是个艺术家。
腊月二十八,小年这天,汪浔熬了腊八粥。
虽然已经是晚饭,但桓青刚起来,有点没精打采,喝了两勺,放下勺子问他:“你明天回家啊?”
“嗯。”
“几点的车?”
“九点半。”
这麽早。桓青抿了抿唇,说:“那我就不送你了。从这去高铁站要坐一个小时的地铁,你早点出门。”
话出口了才反应过来,其实这些根本不用他说,这已经是汪浔来C市的第三年了。
但对面的人还是认认真真地点头:“好,我知道。”
桓青继续喝了小半碗,又放下勺子,“……就给五千,别多给,听到没有?”
汪浔立即正襟危坐:“听到了。”
桓青咬了咬牙,威胁般说:“你再敢多给,等放假回来我就不让你进我家门了。”
汪浔一脸严肃地保证:“肯定不多给。”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两人照旧是一个抱着数位板,另一个在窗边当模特。
桓青的表情始终淡淡的,看上去不是高兴,也不是生气,手下的笔倒是没停过。
“今天就这样吧。”桓青放下了笔。
汪浔下意识看了眼时间。九点还没到。
现在他已经不会再到卫生间里去穿衣服了,就站在客厅的沙发边,从内到外,一件一件穿上。腿部或手臂上的肌肉用力时,鼓起流畅健美的线条,既有美感,又有明确的力量感。
整个过程中,桓青的目光始终一错不错地落在他身上,带有审视的意味。
这麽长的时间,汪浔应该已经习惯了,但其实还远远没有。
当桓青拿着画笔的时候,他能够无比坦然地和他对视,哪怕出现某些异样的反应,也不会多加关注。因为桓青说保持那种状态很好,有利于他的创作。
但是,一旦他从“模特”的角色当中跳出来,恢复到“汪浔”的身份,那种无措和羞耻感立刻又回来了,如果不是桓青要求,他依然想逃进另一个密闭空间去完成这个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