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听寒鬼使神差地没收回手,而是继续沿着高挺的鼻梁往上,手背轻轻抵在了简昭的额头上:体温正常。
还好,没发烧……
“唔……”或许是感受到了差异的温度,简昭微微的皱起了眉,一个翻身将祁听寒的手指压到了後脑勺。
先动手的祁听寒倒打一耙:“…………怎麽睡觉都不老实。”
祁听寒手腕微微发力,将手指一根根从简昭软趴的发丝间抽出来,腕节凝滞在半空,却被一股温热的体温圈住。
“干嘛?”简昭困倦懒洋洋地微眯着眼睛,声音是被打搅软趴趴的喃呓:
“你大半夜睡不着,怕黑?”
“谁怕黑了。”
祁听寒瞳孔里倒映出简昭模糊的影子,漆亮的眸子在月光下细细闪动着柔和的光:
“我是怕你夜里着凉感冒,发烧晕过去了。”
“睡吧……”简昭松开手,边打哈欠边在祁听寒手背轻轻拍了下,像哄三岁小孩似的:
“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的,别怕。”
“说了,我不怕黑。”祁听寒侧过身去躺好,高大挺拔的躯干覆下一层浓重的夜色阴影:“你陪不陪我都无所谓。”
“好好好。”简昭轻轻笑了下,清亮的声音浸在月亮里被发酵得像奶糖一样柔和:“是你陪的我。”
“我现在好困……祁听寒我们睡觉好不好?”
“嗯,我要睡了。”祁听寒睫毛轻轻翕动了下重新合上眼,後之後觉地反应过来:
刚刚的对话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时钟嘀嗒嘀嗒走着落下纯净安抚的白噪音,祁听寒辗转过後又重新面对着简昭——
这家夥蜷缩着跟个蚕蛹一样,闭眼沉沉地睡死过去。
“睡得真香啊……”
祁听此刻神情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柔:“这人怎麽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简昭滚热的体温,微微暖意似乎顺着血管流到了心脏里:
睡不着,不是因为怕黑。
而是失眠。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祁听寒每天的睡眠大概只有三个多小时。
巨大的焦躁情绪总是裹挟着他,拖挞着坠入某种恐慌的深渊,清醒地捱到每一个天光大亮的凌晨。
可是,真奇怪。
困意逐渐攀延而上,祁听寒感觉到眼皮开始变得沉重下坠……没有不安,没有焦躁,整个人像被轻柔的羽毛包裹起来。
有种阔别已久的安全感。
在意识完全陷入一场舒适的睡眠前,祁听寒的视线最後一秒停留在对面人月光下描摹得清隽的脸庞上:“简昭……”
嘴角沁着一轮浅浅的弧度,像是在笑:“晚安。”
“明早见。”
其实相信了的。
虽然嘴上不承认,虽然一直在假装不在意的样子。
但其实祁听寒已经开始期待了。
对面这个人说会陪他一整个晚上,睁开眼的时候,不会再是空荡荡的死寂,不用再一个人抵着扶栏穿越过漫长的消毒水长廊。
这次,他终于也算抓住了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