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眼停止转动,门上开了一个小洞,露出一双棕色的眼睛,“奈德?他虫呢?”
“他……”西尔斯停顿了片刻,“死了。”
“他让我来找你。还说,机械玩偶不该只有一颗心。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麽意思……”
话音未落,门开了。
门内是一个瘦高的雌虫,戴着一顶奇怪的头盔一样的帽子,上面有个看起来像单筒望远镜一样的东西。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不管你是谁,你对奈德一定很重要。”
“请进。”
等军雌进来,卡洛斯将检视镜头翻转下来,打量面前高大强壮的军雌,“你伤得不轻啊……”
“不过我不是医生,只能负责电子机械部分。我猜你的问题是脖子上的项圈。”
“请坐吧!”卡洛斯拍拍房子中间一个破旧的皮质座椅,边角处已经能看到内里发黄的海绵。
西尔斯坐上去。卡洛斯踩着脚踏调整座椅高低和姿势,然後低头检查他脖子上的项圈。
“嗯……你这款是最新型号的。我没拆过几个。”
“拆这东西,奈德比我厉害。”
卡洛斯拖过一个装着各种形状探针的金属盘,取出一个细长末端带弯鈎的,“实际上,这款雌奴项圈,我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五十。要麽成功拆下来,要麽误触自毁装置,把你头给炸掉。”
“怎麽样,要赌吗?”
西尔斯看了对方一眼,“奈德相信你。”
卡洛斯一愣,然後笑了笑,摘下帽子,拿来一个防爆头盔戴上,“行!”
“以前奈德还在的时候,我们总是吵架,争这个科沃斯第一电子机械师的名头。”
“现在他不在了……”卡洛斯小心拆开项圈外壳,露出里面的线路,“我还怪想他的。”
卡洛斯连接上项圈,在光屏上折腾了半个小时,然後突然“咦?”了一声。
“怎麽了?”西尔斯心里一紧。
“你这个项圈……权限已经关闭了啊。”
“这不可能。我才刚到科沃斯。”小雄虫还在医院躺着呢,醒没醒都不知道。
“我看看啊……”卡洛斯登陆项圈的系统日志,“关闭时间是……星历693年11月1日,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他趁机离开小雄虫的那天晚上。
那个时候,艾弗雷特就解除了他的权限吗?为什麽?
刚遭到背叛就做出这种事,他是有多愚蠢?
“原因是……上报雌奴死亡。看起来是雄虫自己干的。”
卡洛斯摘下头盔,“这个项圈已经没用了。它现在就是个装饰品。你随时可以自己摘下或者戴上。”
“大部分公共场合都认不出项圈是否还有功能。但是军方和一些雄虫专属场合,还是能检查出项圈失效的情况,最好少去。”
“为什麽小雄虫要这麽做?”西尔斯百思不得其解。
“我怎麽知道。”卡洛斯耸肩,“不过恭喜你,你自由了。”
他自由了。
西尔斯摘下了雌奴项圈。
迄今为止,重生以来的所有枷锁已经被全部摘除。
但不知为何,他的感觉却没有预想中那样轻松。
“多少钱?”临走前,西尔斯问。
卡洛斯摇摇头,“这次不收你钱。但我想知道一个答案。”
“奈德,到底是怎麽死的?”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温暖却不耀眼。西尔斯路上还顺便买了两盒巴沙鱼片粥。小雄虫和虫崽都喜欢吃鱼肉。
他拎着热气腾腾的食物,站在十字路口。左边,通往医院,右边,通往安全屋。
他自由了。他应该回到安全屋,再做打算。要麽离开,要麽跟第一军团的副官联络,早日返回自己更加熟悉的军中。
而不是回到医院,回到那个愚蠢的轻信自己的小雄虫身边。
他早就下定了决心的。
西尔斯在原地站了很久,突然想到,小雄虫在医院,会不会正在打点滴。
他没忍住笑了一声。
然後擡起腿,往某个方向迈出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