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焰火
凌晨两点,医院的走廊里一片寂静。
江月坐在病房的陪护椅上,目光落在病床上沉沉睡去的人身上,手指缓缓收紧。
——他从没见过张潮生病得这麽严重。
这家夥平时总是生龙活虎的,哪怕之前打架受伤,也没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地倒下去。
张潮生是倒在考场上的。
一开始只是咳嗽得厉害,但他仍然坚持做完了整张试卷。江月那时候就有些不安,课间想拉住他问点什麽,却被张潮生挥手躲开,随口丢下一句:“没事。”
直到下午最後一科,监考老师忽然惊呼了一声,江月回过神时,张潮生已经栽倒在地,整个人被高烧折磨得嘴唇泛白,衬衫後背汗湿了一大片。
送医的路上,江月一句话都没说,直到医生出来告诉他,高烧40°C,身上全是脱力後的肌肉痉挛。
江月第一次失去了所有冷静。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麽联系张潮生家里的,只记得医生说:“幸好送来得快,否则高烧不退可能会造成神经损伤。”
他更是後悔,这几天故意对张潮生表现的冷漠,他以为如果让他恨他,那麽等他真正走的时候,他是不是就不会那麽伤心?
张潮生这人,平时把自己撑得太紧,生病也从不轻易表露,身体状况早就被他自己拖得千疮百孔。
江月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张潮生的脸。
高烧还没完全退,病床上的人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唇瓣干裂,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
江月伸出手,轻轻地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掌心下依旧烫得吓人。他皱起眉,刚想起身去给他买退烧贴的时候手腕被床上的人抓住。
力气不大,却意外坚定。
“……江月?”
张潮生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高烧後的疲惫感,眼睛勉强睁开了一道缝,看着江月,半天没说话。
江月低下头,语气缓了缓:“潮生?”
张潮生没回答,眼神似乎还没完全聚焦,过了好一会才嘟囔了一句:“……我不是在考场吗?”
江月轻轻摸了摸他头顶的发丝,语气带着点无奈:“你要是继续撑着,可能就直接在考场上交代了。”
张潮生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的真实性,然後低声道:“……别夸张。”
“你考完试了吗?”
江月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眉眼微垂,半晌,才开口:“没有。”
张潮生攥紧了握着他手腕的手,“为什麽呢,担心我吗?”
江月沉默了很久,久到张潮生已经不抱什麽希望的闭上了眼睛。
夜晚静悄悄的,只听得见他输液的点滴声。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缓缓松开了手,“是我自作多……”
江月俯身吻了上去,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的压在枕头旁。
天雷勾地火
直到外面的敲门声将他们打断,张潮生才如梦方醒般推开江月,擡头喊了声“进来”
来人是张沛泽,进来神色复杂地叫了一声哥。
张潮生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不知道自己是烧的,还是……他撇了眼江月
他倒是面色如常
“我打电话的时候你爸还在外地出差,现在在赶来的路上,”江月率先开口道,“你弟明天不是还要特长生考试,让他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张潮生一想也是,正想对张沛泽说话,擡头看见他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皱眉道,“张沛泽?”
张沛泽一个激灵,呆呆的说,“好,你没事就好,我就先回去了。”
就这麽火急火燎的走了。
等到他一走,病房里那阵暧昧的氛围又回来了,张潮生拿被子把头蒙住装死。
江月握住他被子外面的手,轻轻的说,“潮生。”
病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你知道吧,”江月顿了顿,嗓子哑了哑,“我的心意。”
张潮生蒙在被子里的脸红得可以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