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拐弯的次数极多丶每段石道都不算长,一眼就能望到头,所以这点极易被人忽略,他也险些被骗过。
算上每节石道偏离的弧度,他们此刻的朝向应该为东。
富霖山北为崖,东为海,西为陆,南为城。
而眼前的两个洞口,一个有阵阵微风,似乎他们入洞时的微风就是源于此;另一个洞口则毫无动静。
殷回之:“走哪边?”
谢凌笑了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问我?”
殷回之看了他两秒,反问:“难道你要听我的?”
谢凌懒洋洋道:“不然呢。”
殷回之指着右边自带冷风的洞口,作决定:“那我们走这边。”
谢凌一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爽快道:“行。”
说完,他便率先朝殷回之指的洞口走去,刚要迈进去,就被殷回之死拽着袖子拉了回来。
谢凌转身,像在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儿童:“又怎麽了?”
殷回之拉着他进了另一个洞口,闷声道:“走这边。”
耳畔传来谢凌的轻笑声,殷回之步子顿时迈得更快了。
这次他们来到了一个类似祭坛的地方。
地面方正,石顶被造成了弧形,大约是取自古时的“天圆地方”之意。
除了他们进入的一侧只有两扇拱门,剩下的三面墙上都各有三扇拱门,中央一个巨大的祭台,以石砖砌成。
“哧——”
殷回之手里的光毫无预兆地溃散,似乎是受到了祭坛内某种力量的干扰,他的法术被破散了。
他立刻转身,伸手去探谢凌的存在,却捞了个空。
他又低低念了一次照明术口诀,没有成功。
“谢凌?”
无人应声。
殷回之只好绷紧齿关,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
嘴突然被一只手捂住,殷回之双眸猝然睁大,屏住呼吸向後肘击,那人却似乎并未受到祭坛的限制,轻而易举地用法术制住了他丶封了他的五感。
双手被某种柔软的东西紧紧收缚在背後,殷回之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却无比清晰地分辨出了那是什麽。
……是缚仙索。
那人抓着他,直接凌空而起,朝某个方向飞去。
要破五感的封……有时候未必需要借助外力。
殷回之将舌尖抵到齿尖,正要狠狠用力咬下,眼前却骤然一片清明——对方撤了对他五感的封禁。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令人意想不到的脸。
“师兄?”殷回之失声叫道。
缚仙索的力道蓦地松了许多,只虚虚搭着他的腕,季回雪携他落地,彻底松了他的绑:“阿殷。”
殷回之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难以置信地问:“你不是回观澜宗了吗?”
季回雪眉间浮现出怒意:“我若回了观澜宗,今日你便该没命了!”
殷回之不解:“为什麽这麽说?”
季回雪看着他的眼睛:“这可是欧阳家的神庙,你真以为那人是想帮你吗?”
“这里十一道门,唯有一道是生门,只有欧阳氏的家主和继承者知道是哪道。若只是普通族人……必须血祭一个活人才能拿到答案。”
殷回之听懂了他的意思,蹙起眉头:“可是师兄,他没理由这麽做——而且你又怎麽知道这便是生门?”
“我知道,是因为当年我救下欧阳昳时,他害怕自己会怀璧其罪,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求我带他回观澜。”
季回雪顿了顿,面露失望之色:“我说完了,阿殷,我没想到你竟信他至此。”
殷回之眼神矛盾,声音愈来愈低:“我信他,是因为他……”
“比你诚实——”
他骤然暴起,一掌拍上“季回雪”的胸口,“季回雪”被他震飞,撞到墙上,宛如软趴趴的面条一样滑了下来,毫发无伤。
“季回雪”怨恨地盯着他:“你怎麽看出我不是……还有你的灵力,竟然没有被封住,你是欧阳家的後人?”
不,是因为我用的根本不是灵力,殷回之心道。
在他的注视下,那张温和俊秀的脸一点点扭曲丶蜕落丶露出里面狰狞的本体。
一只血淋淋的画皮怪。
来不及想祭坛怎麽会有画皮怪这种东西,殷回之飞快捏了个杀诀,朝对方打去,却在半空被一道无形屏障生生挡下。
画皮怪下意识捂住脸的手也慢慢挪开,怔怔看着眼前消散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