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回之依旧和季回雪紧紧胶在第一名的位置上,你追我赶,你赶我追。
可惜这俩不在一个小组里,没有直接交手的机会,让许多看热闹的人颇觉失望。
但这也预示着,下旬的淘汰赛,会有多麽精彩了。
此刻,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殷回之站在台上,和一个身材健壮的菱脸青年交手。
黑衣少年俊朗斐然丶风采夺目,青年虽略显不敌丶亦猛厉迎击。刀光剑影,还算有来有回。
然而,不过三两招,这种平衡就被打破了。
黑衣少年陡然发力,手中长剑气势如虹,直接击落了那青年的剑。
“叮哐!”
殷回之收剑负手,台下响起几道自以为很不明显的惊叹:
“漂亮啊——咳……我是说他的招。”
“惊为天人惊为天人——我说的也是剑招。”
“他怎麽每次都这样,太恶毒了吧?”
“啊,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其实很有风度吗?”
“……?”
这些声音讨论的是殷回之的对战习惯。
这些人看殷回之比赛看了这麽些天,早就熟悉了殷回之的节奏:上场之後不管对手水平是好是差,一开始都有来有回地过三招,给对面一种“他和我水平也差不多吧”的错觉,然後第四招就被打掉了剑。
起先大家还以为这是他的迷惑战术,打定主意在轮到自己的时候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等真正上场才发现,这根本不是警不警惕的事。
完全打不过啊。
再後来,看见殷回之打金丹中期的修士都跟切瓜一样,他们的心理又平衡了,转为每次赛後都聚在一起嘀咕殷回之一阵。
但这些傲气的年轻人自己被打服了,又看着殷回之的积分越来越高,原本一面倒的负面评价里难免多了些立场摇晃的声音。
譬如刚刚,就有说殷回之故意让三招是“风度”的。
——这种往往都被自家门派的师父狠狠瞪得闭嘴,然後再不敢吱哇乱叫。
“殷回之,积两分——”
裁判报到一半,声音陡然变调,面露慌乱。
原来那青年的剑被打落後并没有作罢,而是面露阴毒之色,从袖中挥出一把黑色粉末,劈头盖脸地朝殷回之撒去。
裁判大惊失色,连连退避,台上台下也顿时立起一堆防御屏障,可离青年最近的殷回之却避无可避了。
黑色粉末撒了殷回之一身,殷回之闭着眼,但还是沾了满睫。
他皱了皱鼻子,捏了个除尘术,把满身的灰清理干净,然後很轻很冷地说:“你要打架?”
他的语气太寒,大有对方回一句“是”,就会把人带走无声灭口的阴森感。
——台下的年轻人们如此想象,然後打了个寒碜。
青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怎麽可能……你丶你怎麽会没事!”
广场上百个赛台,都在有序进行比赛,他们这边突然停了,又有乱声,立刻引起了护卫队和看台上长老宗主们的注意。
殷回之赛事期间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些人严格监控着,仿佛一个不留神,他就会做出什麽危害人界的事来。
他自己也烦得很,所以没像其他参赛者一样就近居住,而是白天比试,晚上一纸传送符回乾阴宫休憩。
——这东西几千灵石一张,但无所谓,谢凌随便他造。
总而言之,被这麽盯了四五天,殷回之依旧安安分分,反倒是修真界己方弟子出了乱子。
褚如棋卷了一点地上的黑粉末,在指尖拈了拈,指腹直接被灼成了狰狞的腐肉,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这是谁家的弟子?”
有人在下面答:“是天勤山的。”
无名小门。不少人脑子里已经下了判断。
“把人押起来,”褚如棋黑着脸环顾四周,“自家弟子闹出这种腌臜事,看管的人都没有?”
人群中寂静片刻,冒出来一个中年秃顶的男人,小心翼翼上前,跟褚如棋赔笑:“褚宗主,台上那位,是小徒……”
褚如棋根本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
于是那男人又讪讪主动开口:“褚宗主,小徒也是一时除魔心切……”
江如谂突然问:“除谁?”
这些日子,江如谂在衆人面前说的话比前面几年加起来还多,逍遥门门主早就有所察觉,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殷回之。
秃顶男人本要脱口而出殷回之的名字,但看见问话的人是谁後,又倏地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