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忍不住低笑出声:“有那麽难喝吗?”
殷回之:“……”
“好吧,我多馀问,”青年摇摇头,“跟我来。”
殷回之搁下碗,跟他走到屋子另一头的矮柜边,见他蹲下来,一阵摸索後开了柜门。
矮柜里面放着许多瓶瓶罐罐,矮柜边的竹筐里还有些未经处理的草叶和艳丽蘑菇。
此人似乎通药理,殷回之心说。
最上层陈列着七个白瓷小瓶,用生肉塞住了口——生肉应该是从九婴身上剜下来的,用来给血保鲜。
殷回之轻轻皱了下鼻子。
“都在这了,”青年从柜中摸出一只白瓷小瓶,转头递给他,“给,一天一瓶。”
殷回之没接:“一共只有八瓶?”
“八瓶很少吗?这是九头怪的心头血,一点点大的心脉,能取出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青年并不恼,白绫以下的半张脸带着点笑意,包容他这个不懂行的小屁孩。
殷回之只好问得更明白些:“你没给自己留?”
一共八瓶,一瓶倒进了那锅一言难尽的粥里,剩下七瓶都给了他。
青年恍然:“原来是说这个——其实其他野兽的心头血也是差不多的,只是效果略差些,你拿着吧。”
并补充:“这畜生本来也是你杀的。”
殷回之总算找到机会问了:“但我晕过去之前九婴还没死,是你给的它最後一击,你是修士?”
青年静了一瞬,语气依旧和和气气的,只是声调低了不少:“算是。”
什麽叫算是?
殷回之对这个神秘的青年人産生了好奇,但想着还要在这留宿六日,他没急着探究。
“多谢搭救,”殷回之微笑,问了个更轻松的问题,“公子贵姓?”
青年似是听出了他话音里的笑意,也歪头笑了起来:“我姓姬。”
殷回之若有所思:“你是舟夜的母族中人?”
青年一直稍翘的唇角略微压平,清雅舒展的眉第一次皱了起来:“你是魔修?”
姬姓在两界都不罕见,他开口就往舟夜身上猜,被认出是鬼域之人一点不冤枉。
就是听这语气,像是不大欢迎。
殷回之装作没听出来,自顾自地走到竈台边,盛了一碗焦黄的粥,用汤匙搅了搅,回答:“算是吧。”
青年在原地站了一会,态度急转直下,没什麽表情地说:“哦,那阁下养好伤便尽快走吧。”
说完,就提起那堆蘑菇草叶,扶墙摸索着走了出去,在门口蹲着择选,也不理殷回之觉得好吃还是难吃了。
殷回之捧着碗跟了出去。
还没跨过门槛,就见青年挪了一下脚,从侧对着他,变成了背对着他。
殷回之不识相地踱了过去:“你很讨厌魔修吗——姬枢兄?”
姬枢被叫出名字,本来就不太高兴的脸彻底耷拉下来了,生气道:“谁是你的兄?是又如何,你可以重新回去死一死吗?”
全然不记得自己一开始还在笑盈盈地叫殷回之“小朋友”。
姬姓,乃前乾阴域主舟夜的母族之姓,而舟夜有位比自己年纪还小几岁的小舅舅,叫姬枢。
这位姬小公子从小是个怪胎,一心想着修正统大道,屡屡离家出走,要不是修真界与乾阴鬼域势同水火,这人恐怕早就进三大宗求仙问道去了。
不过後来这人被舟夜扔进了魔兽山,“姬枢”也成了个死人的名字。
殷回之淡定地喝了一口粥:“抱歉,好像不能。”
姬枢不再理他。
他也没勉强,自己把粥喝完,将碗洗了,见姬枢还蹲在那,走过去,牵起拖曳在地的白绫末梢,松松挽了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