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拖到今天,已经是不孝。
然而那边语气坚决:“这几年让你在国外,只是为了磨练你。等你之後回来接手公司,才不至于被别人在背後嚼舌根。你最终是要回到鲤城的。多认识一些人,对你没有坏处。”
“说了不去。”他对于俞家的人,一向没有太多的耐心,“挂了。”
时间还早,俞忍冬起床洗漱,换了件衣服,就出去晨跑。为了保持绝对的专注,他晨跑的时候不会带手机,只会佩戴一支带有紧急联络功能的手表。
回来一看手机,果然都是未接来电,足足有十三个,他没有回拨,只是把消息的提示框一一划掉。
忽然,手指顿了一下。
点开短信附带的链接,里面是一张电子的邀请函,上面列出今晚会参加慈善晚会的人员名单,他逐个看下来,赫然有个名字叫做“江秋昙”。
对于这个人,他总有一种说不清的,莫名其妙的恨意。
即便对方从未正式地接触过他。
他想了一想,给老爷子回了条信息。
——我去。
5。
竞标开始,灯光微暗。
主持人在介绍今天的竞品,俞忍冬没有听,只是有些阴沉地看着几步之遥的一对人影。
他们背对着他,相互依偎,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
个头稍矮一些的人,时不时会踮起脚,凑到长发男人耳边,窃窃私语。
很久以前就是如此。
在学校里,只要江秋昙一出现,方一粟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终于,他看到江秋昙举牌:“三百万。”
周围没有人举牌,这远远超出了底价。
拍卖师的锤子扬起来,还没来得及计数,俞忍冬已经果断地举起手中的牌子,沉声道:“三百一十万。”
江秋昙紧跟其後:“四百万。”
“四百一十万。”
“五百万。”
“五百一十万。”
每次叫价,他只比原先的价格,多喊上十万。如此激烈的角逐几次,江秋昙察觉到异样,朝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俞忍冬抓住时机,挑衅地扬起眉毛。
江秋昙姿态闲适,没有拿着牌子的手放松地插在口袋,却在与他对视之後,微微地变了脸色,往旁边跨开一步,把身边站着的人完全纳入自己的阴影之中。
“七百万。”
这次江秋昙对着台上举起牌子,眼睛是转过来,盯着他,似乎默认接受了这场挑衅。
俞忍冬还要举牌,一旁随行的朋友终于忍不住,一把拽住他,小声道:“疯了吧?你不是对古画不感兴趣吗?而且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你和他较什麽劲!让俞老爷子知道,你看他骂不骂死你!”
俞忍冬无动于衷,挥开那只手後,再度举牌,这次他说:“一千万。”
会场气氛前所未有地沸腾,拍卖师面露激动,朋友不停地唉声叹气。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只是看着江秋昙,看着江秋昙举牌的手被另一只手按住,看着被江秋昙挡住的那个人影,不顾江秋昙的阻止,朝他探出了头。
尽管不愿意承认。
但站在角落里,等待这个人发现他的存在,等待这个人注视他的目光,早就已经成为俞忍冬更改不掉的习惯。
这个习惯贯穿了他整个躁动的青春期。
不过,与当时那种复杂的心情不同,他现在的心情很纯粹。
荧幕的光照在方一粟脸上。
那张瞪大眼睛,惊恐交加,清秀又恶毒的脸上。
“一千万第一次,一千万第二次,一千万第三次……”
“成交!”
锤子敲定的那一瞬间,俞忍冬对着那张脸,在手上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姿势。
砰。
再也不要见面。
俞忍冬曾经是这样想的。可现在重逢,又不免改变主意。
怎麽能再也不见?
他在方一粟身上栽过的跟头,饱尝的屈辱,他都应该要一一讨还回来。
他要看到那张脸上,露出除了轻蔑与厌恶之外的表情,最好会後悔万分,伏低在他脚底,乞求他,哀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