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选择权
春节前夕,我接到一通电话,对方表示自己是寰昱人事部主管,看到了我投递的简历,对我很感兴趣,希望能通过面试近一步了解。
我挂断电话,整个人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中,难以自拔。
从莲城毕业返家後,我已经投递过无数简历,却因为含金量不高的缘故,加上工作经验匮乏,统统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蒋瑶性子急,见我屡次碰壁,就四处托人替我打点关系,终于物色到一个岗位,薪水待遇还算不错,地点在市中心,离家也不远,但被我想也不想地毅然拒绝。
如果连以後赖以生存的工作,都需要靠旁人施舍给我,那我真的快弄不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麽了。
蒋瑶自然无法共情我的想法,骂我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是方非池在旁边做和事佬,她才慢慢消火,手掌贴着脑门,沉默了很久,才极为勉强地退步,给出我最後时限。倘若春节後再没水花,就必须听从她的安排,否则就搬离这个家。
我狠话放得干脆,其实心里没半点谱。本来我都已经做好打包出门的准备,幸好,幸好……
无论如何,这个机会我都要把握住。
面试那天,我准备工作做得充足。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面试和我预想中的有很大出入,就好像我已被内定,只是随意走个过场。
男人敷衍询问一番我的专业和意向,便点头告知我已经被录用了,年後记得去财务部门报道。
走出办公楼的时候,我神情还有些恍惚,脚底仿佛踩了团棉花,轻飘飘踏在云端。
没想到我要麽找不到工作,这一找,就是在这麽知名的集团当职员,身价无形间都不知被拔高了几个档次。
当晚,我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这个消息,心想总算能够乌龟翻身,扬眉吐气一回。
蒋瑶的脸变得比天还快。前些日子态度还是冷嘲热讽,知道我被寰昱集团录用後,连饭都不吃了,拿出手机就给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挨个报喜。
方非池也微笑看我,说很好,一粟有出息了。
倒是文殊兰,听到寰昱二字,眉头微微蹙起,一副要笑不笑的古怪神色。
等到夜深,他摸进我房间,拿领带横绑住我嘴巴,又把我按在床上狠狠惩治了好几次。
完事的时候,还用牙齿咬住我喉结,碾磨不停,像是野兽在进食前对猎物最後的温存。
我累得睁不开眼,依稀听见他骂了我一句狐狸精,却也顾不得深思,就沉沉睡去。
之後几日,文殊兰不知在忙些什麽事,清早出门,凌晨才回来。
小年夜他也没闲着,天刚蒙蒙亮就起了床。
家里隔音效果差,我浅眠,被外头的动静吵醒,听到蒋瑶扯着大嗓门,千叮咛万嘱咐,让文殊兰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赶回来吃晚饭。
我翻了个身,小声嘀咕,赶不回来不是正好,见不到他,我指不定还能多吃一碗白米饭。
下午扫尘祭竈,忙得脚不离地,好不容易得空想歇会,蒋瑶却差我去附近杂货铺采买。
谁知那家杂货铺今日休业,我只能打车去三公里外的超市,来回一折腾,大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期间蒋瑶打来好几个电话催我,嘀咕了一大堆废话,我没怎麽听清,光记着那句:你岁数也不小,怎麽还没人家殊兰手脚利落?
虽已立春,天气仍显料峭,而我提着大包小包的调料,却热出许多汗,衣服紧黏在後背,发丝更是被打成缕,跟贴花似的印在面颊。
与街边行人相比,我这幅姿容,简直就像一条狼狈的落水狗……!可我究竟是为了谁,才会做出这些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这个认知终于将我引爆。
我冷笑一声,回道:“从小到大,我有哪点能比得过文殊兰?我就是个什麽事都做不好的废物。妈,这点你和爸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
说完撂断电话,关闭手机,一个人在公交站台静坐。等天色渐暗,巷弄隐隐飘来饭菜香味,才仿佛回过神来,也没乘公交,就这样步行回家。
其实不想回家,但我无处可去。
与其凄凉徘徊在大街,不如捱几个白眼来得合算,然後再像以前那般,当作无事发生,无甚不满。反正我最擅长的就是粉饰太平。
这样很没用,我知道。
可是还能怎麽办呢?
像我这种扔进人海就会消失不见的普通人,被条框束缚惯了,连偶尔的叛逆都会显得瞻前顾後丶畏手畏脚,因为根本不具备折腾的本钱。
在房门前又站了许久,我才慢吞吞地掏出钥匙,对准锁孔插入,向右旋转。
客厅开着电视,音量调得很高,分外吵闹。
我在玄关换好拖鞋,拎起购物袋,琢磨着过会该如何道歉才能更有诚意。
途径客厅,不知怎的,馀光下意识一瞥,却竟然发现沙发旁坐着的并不是方非池,而是文殊兰和……本应在沄城的江秋昙?
我愕然止步,使劲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産生幻觉。
可江秋昙……他怎麽会来?他来做什麽?就算要来,为什麽事先都没和我说一声?
“啊,一粟哥!”文殊兰率先发现我。他笑眼弯弯,柔声道,“你总算是回来了。瑶妈刚打不通电话,都快急死了。”
我木然“嗯”了一声,便再无话。因为过度焦虑,手指轻微颤抖起来。
好奇怪,沙发这麽空,他们俩为什麽要挨得这样近……是在讲悄悄话吗?还是不能给别人听到的那种?
一定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