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带毒的鳞茎
烟火宴凌晨一点才结束。
我作息向来规律,若非特殊情况,很少熬夜,能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一挨上枕头,就沉沉睡死过去。
江秋昙赶早间飞机,天还没亮的时候便起身梳洗,我被声响惊动,抓抓头发,从床上坐起来,眼睛还有些睁不开。
“秋昙哥哥,你要走了吗?”
“嗯。”他衣领尚未系严,半敞着露出锁骨,难得有几分居家的闲适随性,“这里是我长租的套间,你不用担心退房的问题。”
他的意思是,我现在该继续睡……吗?
想起昨晚失败的请客计划,我却也无法心安理得地躺下休憩,便站起身,自告奋勇替他打好领带。
他这次没像往常那般无视我,竟还低头看了一眼,淡淡道:“不错。”
江秋昙不会轻易夸人。他性格使然,每句话总会留有三分馀地。若他说不错,那其实就是非常满意。
我见他今天如此好讲话,顺着竿子就往上爬:“秋昙哥哥,你这次过去沄城,什麽时候才能回来?”
“最快半个月。”
“那你到沄城後,可以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吗?”见他沉默,我连忙又改口,“发短信也行!”
江秋昙看了我一会,颔首说:“可以。”
我禁不住微笑,连心情都意外晴朗起来。
这心情一好,我便有闲出来的工夫去顾文殊兰的死活。打车回去的途中,路过一家挺出名的甜品坊,我还叫停司机,在门口排了近一小时的长队,挑了一个六寸的草莓蛋糕付款结账。
到家已是临近中午。
文殊兰没出门,挽着袖子在厨房忙碌不停,连我走到他身後都没发觉,还是我出言唤了他一声,他才侧过脸看我:“啊,哥回来了。”
我端详他神色,见并无异样,暗松口气,把打包好的蛋糕和礼物一并交予他。
“兰兰,生日快乐。”
文殊兰却没有接过。
他拧紧水龙头,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干手上水渍,转身朝向我,微笑道:“这些都不重要,哥把医院的朋友处理好了吗?”
我早已打好腹稿,自然不虚他问起,轻蹙起眉,作出忧虑神色:“处理好了。唉,你说这急性阑尾炎真的要命。我那朋友是个女生,孤身在外,刚做完手术,我也没法放她不管,就陪了她一夜。”
说到最後,我语气带上点忐忑:“兰兰,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哥是在做好事,我怎麽会生哥的气?”
说罢,他拿起餐台边摆放的瓷碗,绕过我走去客厅,看样子是准备给柿饼喂食。
我不知他在耍什麽把戏,随手把蛋糕盒搁在餐桌,小跑几步追上他步伐。
瓷碗一落地,柿饼就从绿色鲨鱼状的猫窝里钻出来,打着呼噜埋头拱食。
文殊兰弯下腰,以指代梳,为柿饼捋顺毛发。
沉默片刻,他忽然道:“哥,你说柿饼它是不是挺没良心,明明这麽多年来,都是我在照料它饮食起居。可它到头来,却是要更黏哥一些呢。”
“没这回事,你别瞎想。”
“是吗?那我再换一种问法。为什麽明明这麽多年来,都是我追在哥身後跑,可到头来,哥却还是更偏爱你的江学长呢?”
我心中警铃大作:“兰兰,你在胡说什麽?我丶我……自然是更偏爱你的。”
文殊兰站起身,轻抚我面颊,笑容依旧,眼底却没什麽温度。
“我也很想相信哥。可惜哥太笨了,说谎的伎俩拙劣,善後也做不妥当。我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
“真的听不懂吗?”文殊兰敛去笑意。
他眸光蓦然变得晦沉,虎口如铁钳般攥住我手腕。我挣脱不得,被他连拖带拽地扯进房间,往床褥上一摔。
眼前天旋地转,又见有个黑影欺身压过来,摸遍我浑身上下所有的口袋,最後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好数据线开始充电。
屏幕很快亮起,我察觉到文殊兰的意图,登时浑身僵硬,冷汗涔涔。
但我有设置锁屏密码,他肯定不知道——
我还没来得及安心,便见他轻轻巧巧地按了四个数字键,轻轻巧巧地解了锁。
他是如何知道我的密码是0615?我死死盯住文殊兰,有几个不妙的猜想从脑海里快速掠过。
我越发慌乱不安,绞起手指来维持我那即将濒临破碎的镇定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