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
男人深深低下头,仿佛承受了什麽极其痛苦的重负,声音有略微的颤抖和不敢置信,“就因为我犯了一个错?”
石信升猛地一挥手,是个强烈的拒绝动作,目光灼灼,“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是抱着毕生非你不可的决心。为什麽你轻而易举,连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要结束我们的关系。”
男人步步紧逼,握着青年的肩膀,带着痛苦神色质问他,“你不能连我李代桃僵的缘由都不听,就判我一个死刑。难道在殿下心里,我就是这麽容易被舍弃的存在吗?”
“你有苦衷,”单天籁没有拂开肩膀上炙热的手掌,“我知道。”
男人手上力气稍微减小了一点,“你。。。。。。知道?”
单天籁望着他的目光纯粹湿润,石信升不由闪避了一下。
“我从不怀疑你的感情,不过当时真的是气疯了。”青年自嘲了一下,很快继续道,“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如果不是有情非得已的理由,我相信你即使把自己豁出去,也不会侮辱我。毕竟我俩也算是发小嘛。”
他嘴里说着谅解自己的话,男人却觉得两人距离越来越远,心下微凉,但还抱着一点侥幸。
“我是因为。。。。。。”
“但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单天籁忽然提高音量,“而是我不可以了!”
“无论我是否依旧喜欢你,但是你欺骗我一次,以後只要再发生什麽,我的第一意识都会是——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我可以一直向你道歉,直到你愿意忘记欺骗的阴影,我可以坦诚相待,抹掉所以会让你怀疑的种子。。。。。。”男人激动道。
青年加重语气,木然重复道,“是我不可以了。我敏感丶记仇,反复无常。”
“我明明知道自己无法轻易信任非血缘丶生死丶利益等联系起来的感情关系,却依旧因为你触动到了我渴望的东西而放任自己答应了你。我开始了一段感情却没有维系它的能力,你明白了吗!”
对别人剖析自己总是难为情的,让一个不擅长敞开心扉的人来说更是狼狈。
他忽然流下两行清泪,轻轻道,“我怀揣着一个世无仅有的秘密,它叫我迷茫又清醒。我清醒的时候从没打算和任何人携手,只是一点动摇,造就了我们两个短暂的纠缠。”
他抹掉泪,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人生道路很多,你就当我们不是一路人吧。”
声音很轻,含着不可动摇的决然。
石信升慢慢松开手,对视良久。
他的鼻梁很高,眉梢有道浅色伤疤,不知是在哪次战场上留下的纪念。在他淬炼如钢的身躯对比下,单天籁微微弓起肩膀,仿佛这样就可以叫人忽略他单薄的身体。
单天籁心里也很无奈,甚至因为意识到面前的人是保家卫国的将军而生出一点自卑。若让後者得知这点,想必会大吃一惊。
谁会相信亲王在将军面前有需要自卑的地方呢?
现实的情况偏偏就是如此,居住在亲王躯壳里的灵魂,来自一个不讲究阶级,而更看重个人实力丶社会贡献的地方。
石信升到底喜欢自己什麽地方?
单天籁扪心自问。
他并非是矫情地想要对方无论贫穷丑陋都爱着自己这个奇怪的灵魂,但是综合下来,制造出石信升喜欢的种种因素里,包括但不限于外表丶地位丶性格。。。。。。
阶层分明的社会里,当高阶级对低阶级表示出友善平等的态度,总会叫人感到受宠若惊。因此小皇子单天籁对石伴读丶亲王单天籁对将军石信升的一颦一笑,都会蒙上一层不亚于神仙下凡的幕布。
单天籁可以在其他关系里对这种特别视而不见,但爱情不行。
他就像借经验之便哄骗未成年人的大叔,仗着对方所不知道的优势,进行一场扭曲的‘忘年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