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他非常讨厌的数字,
他就像是个替代品。他们爱祁安澜的冷静,爱祁华灿的疯狂。
人们爱他身上的破碎感,像是被黑暗吞噬,又像是在挣扎。
祁华灿现在的一个扛把子站姐,几乎跟过祁华灿所有拍摄行程的站姐,曾经公开发言,她是被祁华灿近乎自毁的气质吸引的。
祁华灿在综艺上的首秀,其实是祁安澜带着他去参加了一个“好点子”综艺。
综艺节目组经常能提出各种奇思妙想,让嘉宾们到各种想不到的地方经历各种戏剧化的事情。
采用半开放式综艺,观衆和节目组共有一半的决定权,剩下一半任由发展。嘉宾们可以将事情的发展推向任何可能的方向。节目以意想不到的结局备受观衆喜爱。
祁安澜带着祁华灿去的那一期,嘉宾们选中的是去看默剧。
在所有人的沉默里,祁华灿没有出声,没有回应,好像是在盯着舞台很认真的看,又似乎是在透过舞台上的人,看沉默背後的意义。
默片并不会让人觉得无聊,肢体语言也可以传递出很多东西。
那一天的站姐开站,开站的第一条微博发的除了祁华灿的九宫格照片之外,还有一句她後来一直置顶的话:“在他回头望向我的那一刻,那一刻我觉得他要碎掉了。”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支撑着他挣扎,而那双手,是祁万。
每个人有自己的心中所念,敬作神明。于是他开始一遍遍的给他的神明写信,一遍又一遍的走向他的救赎之地。
祁万看到的不只是他的信,还有他的心。丑陋愚昧的内心。
——
最後的白椿花:
祁华灿一度自毁,心中几乎没有求生的欲望,偶尔看看祁万,看看祁万那个同样多灾多难的小孩怎麽样。
在真正和祁万见过面之後,祁华灿送的都是家里直接种的白椿花。白椿花是冬日里开花,种下之後几乎不要任何的照料,很像是暴乱之後的受害者,不需要多馀的照料,也没有很多人在意。
祁华灿之前没有和祁万独处过,在之後有贺衍的时间里,贺衍更是不愿意放任祁万和祁华灿待在一起。
祁华灿总有办法,没有人能阻止虔诚信徒的朝拜,他还是找机会单独见到了祁万。
他又不会伤害祁万,大多时候祁华灿不明白为什麽大家都要阻止他见祁万。贺衍在阻止,祁安澜在阻止,就连医生也在阻止。
“你看过白椿花的凋谢吗?”祁华灿很随意的和祁万讲述着。
“它可不是一瓣一瓣花瓣凋零的,它在凋零的时候是花头一整个完整的凋落。”
“我小时候,在我还…在我还有信息素的时候,我就曾经和家人开过玩笑,我说我要在三十岁的时候去世,无病无灾,在身体还没有被任何疾病盯上的时候,在我享受过所有美好的一切之後。
可是後来我连这种打算也没有了。
随便吧。
因为已经没有期待了。”
祁万一直听着祁华灿说完,才看着祁华灿缓缓问道:“你知道你家人为什麽在家种了白椿吗?”
为什麽?祁华灿从来都没有想过。
可是因为祁华灿的原因,祁万一看到花就会条件反射的想到花背後的意义,白椿自然不是祁华灿家人胡乱种的……
祁安澜曾经带着祁华灿的医生来见祁万,医生也很矛盾。从祁华灿经历暴乱以来,他便接手了祁华灿这个病人,也看着祁安澜的控制欲一天天无止境无上限的增长。
在心理医生看来,祁安澜那些来自上位者的控制欲能够有效防止祁华灿陷入角色扮演无法自拔,最终沦为一个自导自演的疯子。
可是祁华灿现在这样,心理医生同样完全束手无策。
吊桥效应是因为共患难産生的虚假好感,可是祁华灿一直都在吊桥上从来都没有下去过,他给自己搭了一座无法跨越的吊桥。
每一次见面只会加重祁华灿的角色扮演,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可是如果叫醒祁华灿,祁华灿就会意识到自己信息素缺失的问题,重复进入自毁。他们之间存在着微妙的平衡。
医生也曾和祁安澜说过,这就像一个无解的数学题,没有合适的答案,只能在较差的选项中选择一个不那麽差的较优解。
祁安澜见过祁华灿万念俱灰的样子,所以最终选择了妥协,就这麽一边管教着,一边放任着。
“太在意某件事某个人的时候,你会失去很多东西。不如大胆些,做自己命运的主宰。”祁万点的咖啡刚好到,祁万顺手推给面前的祁华灿,目光紧紧的盯着他说道:“你不是谁的观察员,你可以观察你自己。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做自己的神明。”
“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做自己的神明……”祁万在说完这句话之後,深深看了祁华灿一眼然後离开了,只有祁华灿一个人坐在位置上轻抿一口咖啡,喃喃着祁万的这句话。
祁华灿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视线扫过咖啡杯的杯托,好巧,上面印着祁华灿的精修图,可能出自某位站姐,照片里的他站在舞台上,逆光而来,恍若神明。
旁边还有一句:祁华灿生日快乐。
这是生日应援店。
手机突然响起,祁华灿的视线自然的从杯托上转到手机里那条没头没尾的新消息上。
“见过了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