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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是他人生里的课题。”闻命说:“你们都没有真正发现这件事情。”
“所以?”郑泊豪道:“我听说你拒绝了很多相亲邀请?”
“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也许是不需要——不适合建立亲密关系的?”闻命反问。
郑泊豪不答,换了个说法:“耶稣说:‘把另一边面颊转向他①。’在这里。”
耶稣曾说过有人打了你右边的面颊,你把左边的也送上去。
“你准备怎麽办?打回去?还是生受着?”
“难道不应该看看我的上帝是谁?”闻命满不在乎地笑笑:“挨打又如何?老子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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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泊豪走後,闻命在厨房里收拾烤箱。
这台限定版本的量子机器,又被人成为“赛博坦”,隐喻强大机械生命体的故乡。
但却被他拿来改装成烤箱,被谁见了都要骂一句“暴殄天物”!
他认真研究菜谱和配方,把烤箱丶烤盘等等一系列器具收拾干净。再来到阳台上,给玫瑰们浇水。
闻命在半年前拒绝了来自兰先生的试探和橄榄枝,现在面对郑泊豪,依然如此——他们对于这样一位第四象限的遗孤的态度,向来是慎之又慎且暧昧不明的。
不过闻命也没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恰恰相反,他还会定期,以一种“普通熟人”的姿态,和这群人聊上几句。
不主动丶不拒绝丶不越界,有人给他发信息,他一定秒回;需要他帮助,他及时出现——
但是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所以信息都是单方面联系,只要没人联系他,他可以躺在这群人的通讯里,安安静静一直当个死人。
郑泊豪最终没有进门,他拍拍闻命的肩膀,低声说:“我这次就不进去了。身份不合适——等下次……”
“小饼干好吃吗?”
郑泊豪一愣:“…什麽?”
“这次太仓促了,下次吧。”
无视对方错愕的目光,闻命拍拍他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神色很平静地说:“朋友登门,没有让你空着手回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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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泊豪感动得热泪盈眶,撑着门框道:“莲啊~你这……你把我整不会了!!!那什麽!咱以後考试要是不会了,包在我身上!!!”
“………”
闻命掰开他仿佛嵌在门框上的手指,目光很复杂神色很平静:“………那倒也大可不必………”
他微笑道:“再见。走好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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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贤惠?
说实在的,没有。
郑泊豪是第一位登门的客人。
闻命的生活充满了秩序和边界感——这种边界感更多的是来自他的低调。
但是——闻命对着攻势凶猛的情书防不胜防。
讲真的,他对自己这张脸一直还是比较有自信的,不然不会被贝伦区酒吧盛赞为“法兰西玫瑰”。
但是也仅仅止步于自信,酒吧里的人都非常直白直白,欲望赤裸。闻命对此的印象其实并不好,也因此对“美貌”的印象很差劲,站在他当时的立场,他并不认为所谓的“美貌帅气”能带来什麽美好的东西。
济之大学的风格截然相反,讲究一个诗情画意,温情脉脉。他在学校里走着,仿佛没有什麽不同。
但是打饭阿姨多给半瓶营养液丶社团报名面试全票通过丶甚至光顾只去过一次的花店就被老板认出以至于後续能够刷脸——
哪怕再迟钝,闻命也体会出点什麽不一样来。
原来你们文明社会搞这套啊——闻命无语地想。
紧接着对轮番而来的相亲信息避之不及。
他不得不穿着非常穷酸不知道洗过多少次的白衬衫,扎根图书馆刷夜,呈现出一番“智者不入爱河丶孤寡一路硕博”的奋斗者姿态。
最後歪打正着,八月十五全校过节,热热闹闹赶上家校联谊日,而他打碎了一瓶黑鸦片的香水,那天又赶着上课来不及换衣服,校园里方圆几里的人纷纷冲他行注目礼,仿佛他是这个校园里最最骚气的野孔雀——等他第二天凌晨从图书馆出来以後,“文学院那个新来的是个浪荡轻浮的大海王”的传言已经遍布七个学院——
相亲对象终于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好友申请。
闻命烦不胜烦,统一拉黑。
闻命浇完花,又来到书房。
他佩戴上玫瑰之镜的接收器,听时敬之那些年给他留下的话。
分别也是人生中必须经过的课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