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他们只是想睡我。”时敬之失落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啓齿的孤单和难过:“他们接近我,说想和我交往,做朋友,可他们其实不喜欢我的,我知道。”
然後他又很苦恼:“闻命,你是想和我*吗?”
他那麽聪明,刚问完问题,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怔怔的,因为这个答案而痛苦,难堪,沉默,又说出一个让自己都觉得残忍和心痛的答案。
“我答应你了。”
我答应你了。
就在那天,因为闻命的一句话,他就那样答应了。
他感觉好不真实,他竟然答应了,他想他真的很随便吗?
可是大家都说年轻人都这样你不可以那麽老旧,要多社交,他又想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吗?其实不是,他不喜欢,有好多时候他真的不喜欢,他还焦虑不安,他不想靠近那些人。甚至,如果是其他人这样讲,他可能会和对方干一架。
可是,这是闻命提出来的啊。
他又想,不是别人,是闻命,如果是闻命,是不是就可以答应呢?
闻命想和他交往,他其实特别震惊和害怕,他没有想到闻命这样锐利又直接,心里甚至还带了种被轻视的愤怒,他紧张得不得了,可他是心甘情愿的,他甚至……忘记了“闻命似乎对他有非分之想”这件事给自己带来的所有难过和惆怅。
他说完了,就发现这是一场合谋。
“你和他们,其实,都一样啊。”他低声说,那样子是很疲惫的。
也好伤心。
他终于猜想到了那个自己最不能接受的丶只要听一点点就可能崩溃的事实,“闻命不喜欢我,闻命只是想和我确立某种很短暂而无意义的快餐关系而已。”
原来是这样的啊。
原来竟然是这样,时敬之难过极了,眼泪模糊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这样伤心,可是喉间的疼痛要绞死他了。他好没用,只能哭,或者是面无表情地撑过去。
闻命突然想。
所以他是用怎样的心情去答应丶去说出“可以”的呢?
那类似于一步一步降低自己的底线,完全交付般做出牺牲。
那是一种献祭般的牺牲。
他给了闻命一张肆意凌虐自己的免死金牌,用自戕般孤注一掷的勇气去迎合,去献祭。在那个夜晚,在那个最最初始的夜晚,他好像已经预知到了所有的丶灾难一样的未来,对他而言歧路一般丶如坠深渊的未来,可是他还是对着闻命说,“可以。”
太煎熬了,因为要完全暴露自己丶冒着把所有秘密暴露的风险,在另一个人面前失态和失控,他付出了孤注一掷般的勇气。
那天晚上其实特别不好受,他对疼痛很敏感,所以时间变得如此漫长,闻命忍出来满脸汗水,可还是不行。
时敬之无措地睁开眼,闻命正盯着他瞧。
对方凝眉时是很凶的,低沉又急促的喘息烫得他发慌,不知道怎麽了,时敬之心下漏了一拍,急忙艰难地仰起头。
闻命在犹豫,被他攥紧手,他眼前一黑,直接疼晕过去,再睁眼已经是三分钟後。
他绷紧了那张白惨惨的脸,衬在摩天高楼昏暗不清的人造灯光下,暧昧又扎眼。
他感觉闻命的目光在吃他。
时间好漫长,对方一直不说话也不动作,他好怕。他忍不住尽力安慰对方说可以了……没有关系。
对方终于被说动,把他抱得特别紧,因为太害怕了,他淌了好多眼泪。
其他的就是迷茫丶紧张和恐慌。
因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什麽都不会,磕磕绊绊的。
他不知道闻命对自己满意不满意,他好像也没有办法去思考万一闻命不满意,自己又该怎麽办。
他摸着这个人的头发,扎手的厉害,他想,我终于触碰到你了。
其实…他其实突然好後悔。
为什麽要答应呢?
从此以後,他在闻命心里,就彻底成为了一个轻率浪荡的人。
他亲手葬送了赢得对方尊重的机会。
可是如果不这样,他该怎麽靠近闻命呢?
这是闻命的恩准,是闻命施舍给他的机会,他必须抓住。
哪怕只是……这样而已。
为什麽呢?
他其实也想问一问,你为什麽不喜欢我呢?
他好卑微地在深夜里丶在那个所有人都以为他喝醉了丶可是没有醉掉的夜晚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