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同伴,饥寒交迫,甚至有横死街头的危险。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松动的砂石在手下忽的一滑,他心下一跳,不好!
眼前蓦然一黑!
背在身前的双肩包被支棱出的墙饰挂住,紧紧扼住他的咽喉!
就在那几秒之内,他的脸色飞速变红,呼吸不畅带来的窒息感令他头晕眼花,身体本能地挣扎,他的眼角瞥见遥远处的巡逻官站定,似乎正向这边望过来,下意识擡起枪支——
就在那一刻,一个猫一般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视野中,敏捷跃下高墙,悄无声息地勾起他的书包带,用力一拽——!
昏暗的夜色中,他们同时伸出手,互相交换了封皮相同的笔记本,手掌重合的那一瞬,不经意迎来对视。
风轻吹开某页——“像潘达柔斯的女儿,绿林中的夜莺,
停栖密密的树荫之中,放声动听的歌喉,
当春暖花开的时候,
颤音回绕,顿挫抑扬。”
“佐米亚是世界上现存最大的,还未被完全纳入到民族国家中的地区。”
“它已来日无多。”
对方横刀而行,快逾光电,眼前如雪照长夜。
飞虫清鸣,血光飞溅,楚家印恍然,一道寒光顷刻没入胸口。
他半仰着头,望向对方乌黑的眼睛。
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对方竟然是位年轻的女性。
刀光早已闪过,他被热血扑了满脸,即刻後知後觉明白,那是一只碗口大的毒蛇。
姚月白疑惑地,又目光坚毅地望着对方。
而仿佛一首诗歌即将翻开序章。
“你……你好……我没有贝伦区签证,我听说在贝伦大厦边境可以申请到这个地区的特别通行证。但是,海关人员告诉我,申请通行证很简单,只要交付3000德尔菲诺币就可以。此外,还有附加条件,我必须雇用一位全程陪同的向导,否则无法进入这片区域。”
楚家印咽下口水,听见自己的嗓音,伴着鼓噪的心跳和紧绷的风声,共同颤动。
“你愿意当我的向导吗?”
***
在那不久前,姚月白和沈方慈谈起日後的理想,那似乎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
“老师,你觉得,理想是什麽呢?”
“对我而言,理想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东西。”沈方慈的面容很平静,甚至冷淡的有些不近人情,“是一种会被很多人反对,一旦坚持会带来诸多反感和呵斥的事情,我自己偶尔也很想放弃,但是在很多散漫无聊的琐碎日常里,我又常常会记起一些事,这些事让我充满力量感。”
姚月白说,我要做自己的主,我要自己说了算。姚月白开始兼职做向导。
她有着那样一张令人一见心惊的脸。
可是和红灯区的一部分女人为了容颜与岁月而忧虑不同,她像一个毫不在意容颜的女人,起早贪黑,埋头在最脏最累的工作间里,更多的时候她是安静而默默无闻的,她的身影如同她低垂的透露一样,那麽不起眼。
她穿粗劣的工装,那些下地矿工才会穿的工装裤,然後在码头抗包袱。风吹日晒之下,她锻炼出了更加健硕的骨骼。
“最初,联合政府的执政官也很怀疑,在这样一片充满了小偷丶强盗丶追龙女丶楼凤的‘恶土’之上,是否有修建港口的必要。他们付得起航费吗?为了保护航线而增加的支出是否是笔沉重的负担?还有………会有人和这群人一起同乘航船吗?
这是老师告诉我的。
我很困惑。
而当我坐在码头,卸下扛了一天的帆布,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我开始意识到,这里和巴黎丶纽约丶伦敦没有什麽不同……每一艘远航的帆船,曾经那麽遥不可及,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误以为它就是传说中的'巨轮'……而现在,在我眼中,它是个更加显微的社会,它从我手中诞生。它乘风破浪向前行时发出的每一声鸣叫,都依托于我拧下的三根小小螺丝。
2065。3。8姚月白”
姚月白做向导已经三个多月。
在此之前,她在酒吧街里端盘子,在农场里搓松子,她在攒学费和交通费,她希望考取的大学本部规定学生必须自费前往参加开学与毕业典礼——所以她不得不为了生机奔波。
她救下那个落魄的年轻人时,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对方并没有对她一见钟情,反而因为她的勇武和力量而吓得跌落台阶,崴到了脚。
淡淡的笑意在她脸上渐渐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