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敬之错开身,同对方颔首,垂下眼向外离开。
忽然头皮剧烈发痛,对方把他抵在桅杆上,沉着脸问:“你就没有什麽想说的吗?!我们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吗?!”
“就这样吧。”时敬之忽然说。
“就这样吧。”他擡起头,看着对方暴躁又沉默的脸,轻声说:“反正……”
反正就这样吧。反正也要一直这样生活。
那个瞬间闻命在想,时敬之的眼神到底是什麽意思,然而他看都不看他,就只是惯常地,把目光投往远方,冲着渺茫的海洋说,就这样吧。
这种状态带着一种师长性的包容和宽和,以往闻命提议我们吃点什麽喝点什麽,或者他那个花枝招展的助理搞个劳什子团建计划案的时候,时敬之都会轻轻抿着嘴巴,开口,就这样吧。他克制地颔首,微笑,肩膀垮塌,仿佛为做下决定而感到轻松。
就这样?
就这样是什麽意思?
闻命怒不可遏,他很想问你要带我去哪,或者你究竟在做什麽,他想问很多在现在看来很白痴很不合时宜的问题,紧接着他按着对方的腰,掰着他的嘴巴用力亲吻。
“我真的很想把你关起来,你只能看到我,想着我,然後其他的你什麽也不用想……”他喃喃自语地说:“我搞不明白你为什麽为了朋友可以舍生忘死,也搞不懂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连脸面都可以不要……你究竟还要不要脸?”
他玩弄对方的喉舌那种略带侮辱和进攻滋味的入侵让对方很抗拒,闻命怒不可遏地加大力度,然後听到了一声夹杂痛苦的闷哼,他满意地把对方的腰带向自己。
时敬之竟然踉跄了一下,猛然向前撞去。事实上时敬之的腰和腿全部在痛,随之而来的是冷而沉重的麻,他在努力挣脱对方的掌控,拿着手肘去抵抗。
闻命顺势抱紧对方,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屏住呼吸,抵着对方的喉咙,然後他盯着对方因为痛苦丶羞愤而闭上的眼睛说:“…是要带我私奔吗?是不是?像这样?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是你却和别人搞到一起……”因为联想到某些愉悦的东西,他声音扭曲地狞笑起来,接着却又沉下脸咬牙切齿地说:“我希望他们统统去死——”
时敬之怔住,他的脸有些发白,紧接着被一种恐慌代替:“你竟然希望他们死——”
“难道不是吗?”闻命的声音嘶哑到变调,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别装了时敬之…让我来猜猜你的计划是什麽。骗取他们的信任,来一个釜底抽薪……那群傻逼已经快到岛上了吧,你都干了什麽?在船上装了炸弹?光反应,他们知道什麽叫光反应吗?叶绿素合成化合物?”
“今天太阳是不是很好?他们会不会走到半路就死?……对其实我也很烦,我讨厌他们很久了,他们就像是我的心病,我一想到就会发疯,可是你却和他们搞到一起……”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闻命看到前方乌云下透出一大片刺眼的光芒,而船舱甲板上空升起半透明的保护膜。从眼前的景象看,他似乎从十七世纪穿越到了未来时代。
他讲话的速度不是很快,甚至还说得上克制和冷静,但是下一秒仿佛要爆发了。这很不妙,时敬之又听到对方阴沉沉的声音传出来:“…我永远搞不懂你在想什麽…我也永远是你的後备选项是不是,时敬之!我对你不够好吗?!你到底想要什麽?!”
“你不要……”时敬之剧烈喘息道:“不要争论这些没意义的废话……!!”
闻命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好像是清醒过来,但是紧接着他扣紧对方的後颈继续吻他。
“不过现在好了…又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闻命突然想到什麽,轻声说:“是不是觉得你给我的那杯水不起作用?失望吗,时敬之?”
时敬之的瞳孔放大,不知道是因为那杯水的效果太微弱还是对方疯魔般的反应,事实上比这更可怕的场景他都见过,但是这一刻他完全不知道该干什麽,对方的胯部甚至在很有节奏感地顶他,把他的腰禁锢在栏杆之前。
“你他妈的……”闻命把脸埋在他颈侧,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顶了一下。那一下力度很大,时敬之的腿撞在栏杆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嘭——!”
远处接连传开声响,两个人具是一愣。闻命猛然推了时敬之一把:“那是什麽?!哪里来的烟?!”
按照距离来看那是非常匪夷所思的距离,时敬之目光呆滞地望着远处破开云层的黑烟,他的呼吸竟然变得平缓:“哦——那是斯图卡拉群岛的方向——”
斯图卡拉群岛。
他们四目相对,同时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答案。
闻命用力推他一把,怒声咆哮:“你知道那座岛上有你的朋友!亲人!你德高望重的父亲,你的母亲,自以为是的兄弟,还有你那个傻不拉叽的下属……”闻命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嘶哑:“…他们今天都要死了,你知道吗?”
“别紧张…”时敬之竟然笑了一下:“那座岛距离我们还挺近的,类似于……唔,记得从苏格兰飞北爱的感觉吗?类似于那种,我在大洋彼岸可以看到对岸的感觉……”
他说的一点也不假,如果视野好的话,在船头也可以看到斯图卡拉群岛上的森林轮廓。
“他们今天全部都要死了……时敬之……”闻命歇斯底里骂道:“时敬之!”
时敬之的目光变得空茫。有某个瞬间他身形僵直,什麽也不想,就好像看到那些人如同读秒倒数一般,一个接一个在面前倒下。声音的颤动不断增强,调试,按照应有的频率震动,最终开往死亡模式。
他人的死亡让他的人生变得东倒西歪,七荤八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