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脊梁骨压碎。
“你怎麽会……”时敬之声声泣血:“你怎麽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为什麽……”时敬之两眼一黑:“你为什麽这样对我?”
“罪魁祸首到底是谁?”闻命心安理得道:“你不是知道吗?”
“他出事的时候,我和你…”时敬之痛苦地闭上眼睛:“我竟然躲在洗手间里和你…”最後两个字太羞耻,他吐了好多次,没有把它吐出来。
“我竟然……就这样盲目冲动地选了你,自甘下贱地做出那些恶心透顶的事。”他心灰意冷,他痛极了,脸上只剩麻木:“你说的没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闻命的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尤其是听到“我选了你”以後,他亢奋到极力想说什麽,但是又突然沉默了。
可是时敬之完全没注意。他疲惫至极,再也不想去看闻命的脸。时敬之全身酸软无力,唯一的力量凝聚在指尖,他浑身发冷,攥紧了那支钢笔,再次对准闻命的胸膛。
对方的脸色因为他的话语而越发难看。闻命气笑了:“怎麽?跟我在一起就那麽让你难堪?丢脸?你自己选的你赖谁?”
“要不要再告诉你一些?”闻命道:“当年你问我,去奥本做什麽。很简单,去见我父亲。”
“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份多麽有用。只要我把你交给父亲,我就可以得到重用。”
“你是要…毁了我?”时敬之那麽聪明,他下意识反应过来:“你故意的……”
他一向谨小慎微,但是从未对这个人严加提防。现在发生的一切令他难以想象:“你故意的!那都是你故意的?故意问我闭幕典礼的事?故意让我带你出席?……是不是……是不是带我走都是你算计好的?!”
“不…不……”时敬之摇头道:“是…是更早……你好久以前就恢复记忆了…你…你不是在冰岛?…”
“不拿冰岛的签证,我怎麽隐姓埋名?怎麽安安全全地来到德尔菲诺?”闻命露出了若无其事的神情,他温柔笑道:“怎麽来到你的身边呢?”
“都…都是……你设计好的?”时敬之艰难地说:“就连重逢?……都是…都是你设计好的?”
闻命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
时敬之惊讶地张大眼睛。
“都是……”他难以忍受:“…你故意到我身边来?你都干了什麽?!”他对危险和疼痛其实高度敏感,那些深夜晚归时身上带着的陌生气味丶那些日益反复无常的相处丶那些……
那些看不懂的丶大段大段被销毁的盲文资料,那些出现在他眼皮底下丶他自己主动销毁的,每天要拿出半天时间清理丶打扫的资料。
“什麽…什麽时候开始的?你说过…”时敬之脑海中忽然炸响一句话。
“你在做什麽呢,闻命?”
“我在给你写情书啊。”
我在给你写情书啊。
他的目光随着身体的颤抖而闪烁不定,最後一根稻草终于落到了他的脊梁骨上,巨大的声响从他的四肢百骸中裂开,全身的骨头似乎都要碎了。
“你怎麽敢?!你怎麽敢?!”时敬之拿着钢笔冲出去。
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他们动了手。人在绝望的时候可以爆发巨大的力量,可是这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闻命似乎变了,不知羞耻又没有良心。
时敬之用力刺出去,被闻命一脚踹开,凶狠的男人绷紧脸,终于暴露出一点愤怒,他咬牙切齿:“你想杀了我?”
时敬之的後腰撞到了桌子边缘,“咔——”得一声,他眼前一黑,身体瞬间僵直一动也不会动了。
但是很快,他的身体飞速软化,脱力,皮囊一般滑落在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具尸体。
然後他突然干呕起来,用那种巨大的,仿佛要把胃和肺管统统从嗓间拽出来的力量干呕。
他喘不过气,脸上飞速泛起青色,闻命一把泼了杯冰水到他脸上,“清醒点了吗?”
“我要…”时敬之喘息着说:“我要找小豪……”
“我要去找他……”他忽然崩溃般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我要去找小豪!你放开我!”
巨大的哀痛击垮了他,时敬之剧烈地咳嗽,嗓子中的刺痛化作肿块,硌得他难以忍受。
“你都放弃他了,现在说这些不是很可笑吗?”闻命又笑起来,他总是试图引起时敬之对他的注意,他成功了,心底升腾起巨大的愉悦和复仇般的快感:“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我……”时敬之瘫在地上,那个通讯器近在咫尺,他伸手就能够到。
新的信息不断涌进来,TINA说:“郑泊豪先生的葬礼暂定在下个月初。因为痛失爱子,郑夫人受了很大的刺激。”
“郑先生在生前签订过遗体捐赠协议,但是郑先生希望他落叶归根,所以存在一些争议,大家正在努力协商。”
“我要先飞一趟东太平洋区……如果你想去,我帮你打报告,请务必在二十点前将申请函发送给我。”
“Arthur,你怎麽不回信息?如果你看到了,请给我回电。”
“已到空间港,我要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