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镜像
“这都是什麽?”闻命突然说。
“卫生用品呗。”宁芙心道你眼瞎的吗,转念又想,野狗从小天生天养,他妈还重女轻男,估计是没见过这麽多五花八门的款式,于是好心指导:“男用丶女用丶自用丶情侣款。”
“哪款最好用?”
“这看你喜欢啥样的啦。”
教学楼卫生间里塞满这种事有点惊世骇俗,因为稍微“正常点”的情况应该是“位于学生公寓洗衣房内,免费向学生们提供”。不过现在自由平等公正已经深入大学骨髓,作为教学楼的骨架里多一点卫生用品组成的细胞才叫理所应当。
闻命又问:“那这些颜色分别代表什麽?”他说着,通讯器忽然响了一声。
闻命低头看了眼,飞速在上面写下符号。那些符号非常奇怪,冷门且诡异,将他制造成危险分子,目光低垂时很适合让巡逻官给他上一杯茶。
“唔,我也不知道。”宁芙作为一个先作恶後从良的人物”,多年前在海岛上大字不识一个,後来跑路去了冰岛当雇佣兵只认北欧文字,对世界语半生不熟,尤其是德尔菲诺大区爱用高贵传统的凡尔赛语言,例如语法艰涩的法文和德文。
他随手拣出花花绿绿的颜色,冲闻命显摆:“绿色红热持久,紫色冰感刺激!”说完了他分外奇怪,目光肆无忌惮在闻命身上扫射,怀疑这人某方面是不是有问题:“你这麽大人了你没用过?!”
“哦。”闻命没接,他的态度忽然变得不咸不淡,露出特别奇怪丶特别可怕的笑容:“真不好意思,我没用过。”
“呸!哈哈哈哈你竟然没用过你不会还是小雏□□!不对你说不定就是雏鸡为了你的初恋守身如玉!”
宁芙很想当场脱裤子和他比大小:“哎呦我说你!学学哥哥我!一夜情不好吗?炮友它不好吗?”
“没说不好。”闻命竟然很认同他的话:“夜夜笙歌,乐不思蜀。我只是忽然发现,不要执着于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人会快活很多。”
“就是啊年轻人嘛谁不爱寻欢作乐!”宁芙心想兄弟你终于开窍了不跟个清教徒似的装和尚了:“犯错人皆难免,宽恕则属超凡。”
“毕竟和快活比起来,尊严和真心又算什麽呢?”闻命苦笑道:“捡金捡银没有捡骂的,强加于自己很高的使命,或者把自己搞的特别道貌岸然,反而会很危险。”他轻声说:“我又不是情圣。”
宁芙依然哈哈大笑,他瞎嘚瑟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猛看向对方,目光如炬:“你,说你,没丶用丶过。”
“没用过。”闻命微笑,慢悠悠说:“所以很无知,虚心求教,哪款最受欢迎?体验最好?”
“那你特麽问——”宁芙抹了把脸,指着门口说:“我操!”
他反应了半天,在原地跳起来,不可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操!”
闻命冷了脸色,把通讯器收起来,他似乎很不喜欢提这些话题,不耐烦道:“老子从不用这个。”
“叩叩——”
空气陷入沉默。
宁芙挑挑眉,三秒後,听到女人的声音:“宁芙?你在里面吗?我刚才看到你了。”
宁芙无声地吹了个口哨,同闻命对视一眼:“薇丶薇丶安。”
“是我!女士。”
“我能进来吗?”得到允许後,薇薇安笑着推开门:“对不起,一会儿我需要上台跳舞,但是我的鞋子坏了,能麻烦你帮我去车里面拿双新鞋吗?…呀!”
女士睁着圆圆的眼睛,轻轻推开粉红色的门,她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里窃窃私语:“宁芙?”
“薇薇安女士!”宁芙大步走来,招呼道:“给您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我的好兄弟!s——”
“闻命。”薇薇安对面的男人说。
然後他没说话,只是定睛凝视着她,终于引来了她的注意。
薇薇安惊惶而克制地打量他片刻,目光中有些许好奇,她轻轻点点头,没有摘下口罩,开始躬身行礼:“闻先生,你好。”
她说:“原谅我的失礼。很高兴与您见面。”
洗手间修饰得富丽堂皇丶锃明瓦亮,到处飘逸着高级香水的味道。
闻命先生望了她一会儿,以回礼向她致意。只是这还不够,男人嘴唇泛起一丝微笑:“薇薇安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他说:“我看您孤身一人,请问您缺舞伴吗?”
门被拉开了。
*
一小时後,郑泊豪坐在一楼酒吧台中,打量自己的发小。
他的朋友,亲人,兄弟,战友。
时敬之应该是很早熟又很有自己规则的人,在他的少年时代,他过早地懂得了某些道理,并且建立起自己的原则与规律,说得玄学一点,自我意识过剩且孤僻。
最明显的特质也许是他早早学会不茍言笑,在而随之而来的,是愈演愈烈的丶样板化的为人处事。
郑泊豪本身就是满嘴跑火车的性格,他性子跳脱,想一出是一出,有时候会突然打电话来讲,从今以後你要叫我嘟嘟,这是我的小名,可爱吧?又或者突然发过来某张图片,语音里嚷嚷着我们一起换情侣头像好不好最近想认识我的人太多了你帮我挡下桃花!
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时敬之可以在这种闹哄哄的社交场里呆很久却不怯场。
这天晚上时敬之很豪迈,直接问吧台要了酒,加冰的金酒。
可是郑泊豪心里藏着事,一时半会没注意。他那个模样很奇怪,有点落魄又有点阴戾,严肃冷静到完全没有笑模样。
时敬之心里打了个突,又下意识忽略那些异样,他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终递给郑泊豪一个杯子:“嘟嘟,我有话跟你说。”
这一晚,他们各怀心思。
郑泊豪久久注视了时敬之片刻,开口说:“我失恋了。”
三十分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