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人家的饭店里,主要是不想看见纪君豪这张嘴脸。我和白翌在外面闲逛了很长时间,甚至晚饭也是门口的面馆解决的,我们实在不想和那个人在一张桌子吃饭了。就算他请我们吃龙肉,我看到他的脸也想吐。没办法,在马路上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我在路上的小店还给孙大爷买了一个保暖杯,至少大冷天可以多喝些热水,对他身体也有好处。
等天全黑了下来,我们才再进入饭店,迎接我们的正是孙大爷,原来纪君豪这个混蛋嘴上说不相信有鬼,但是心里虚的很,天没黑前就离开了饭店,回自己的家里了。因为这个饭店闹腾的厉害,大家也没心思值班,老板一走,大家马上就撤。谁也不想晚上在这个饭店多待,只有住在这里的孙大爷守着空屋。
他依然裹着那件可以看见棉花了的蓝色棉袄,给我们来开门。白天豪华气派的饭店,到了晚上完全是黑暗阴沉的气氛。
孙大爷打着手电,轻声的对我们说:“快进来吧,外面冷着呢。”
我们两个点了点头,进了屋子发现这里真的非常的阴暗,暖风关掉後,这里的气温很低,比屋外好不到哪里去,餐桌上的白色桌布被风吹得像波浪一样的抖动,窗帘也缓缓的飘动,屋子里没有灯光,但是落地窗户把清冷的月光打了进来,房子大概可以看见一个轮廓,而看不见的地方,则是一片的黑暗。
孙大爷在前面给我带路,他在这里住了一辈子,即使不打手电也能看得见路,他是给我们照明的,黑暗的楼梯被手电青黄色的光照的依稀可以看见几个楼梯,而超出光线以外的楼梯就是一个黑色的轮廓。我们小心翼翼的走在那个旋涡式的楼梯上,房间很安静,除了窗户外时而被风吹的婆娑作响的树叶外,就只有我们三个轻微的脚步声。这座古老的屋子,即使被翻新多少次,那种沉重的气息也是无论如何无法被掩盖的,因为这种气息是多少年物是人非的累计下来的。
孙大爷缓慢的走着,也给我们说着这幢楼的事,感觉他对我的印象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长的有些像他口中那个早殇的小少爷。他指着二楼靠近玻璃窗的地方说:“这里就是小少爷的房间,他身体差,老爷说要朝南的房间暖和,对他身体有好处。”
朝着孙大爷手电照的地方望去,那里已经没有什麽房间了,变成了一个用餐区,可以在二楼看着落地窗吃饭。我突然能感受到大爷的无奈,他对这幢房子是如此的熟悉,但是现在却又如此的陌生,这里虽然保留了老房子的气息,但是住着的人和事已经被牢牢的封印在房子的墙瓦之中。
我突然想到早上看到的那位红衣少年,我开口问道:“孙大爷,你认不认识一位长的很好看的少年,今天他穿着一身的红衣服。”
孙大爷摇了摇头说:“不认识啊,这里原来的人家早就搬走了,我是唯一留下来的人啊。”说着孙大爷眼里满是寂寞和怀念,我看了看白翌,他低着头思考着,但是没有说话。
孙大爷带我们来到了一个包房,桌子上放着白翌所要的糯米和粗盐,整整两大袋子。桌子上还有两只手电,看来纪君豪对我们的行动还是抱有一定的希望的。
大爷看了看屋子犹豫了下对我们说:“二位,这里真的没有什麽鬼怪。我在这里守了一辈子。从来没有……”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一抹红色从门口飞快的闪过,我和白翌都看见了,但是孙大爷背对着门,根本没有看见,他看我们的脸色不对,也回头看去,但是除了一片黑暗外什麽也没有,此时除了呼呼的风声,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呼吸声音。
白翌点了点头,迅速的把糯米和粗盐混在一起,然後分成两份,一份给我,一份自己留着。然後对我们说:“大爷你就在这个屋子等,小安,你我分头去找那只鬼来。”
我点了点头,然後马上摇了摇头说:“我一个人恐怕……我不会抓鬼啊。”
白翌笑了笑说:“至少你看得见他,到时候把混着粗盐的糯米扔向他就好了,他逃不掉。”
我咽了咽口水,点头说:“好,分头行事,孙大爷,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乱走。”
说完我和白翌两个人拿着手电就离开了包房。
当我一个人走在房间中的时候才感觉到心虚,我看得见那些东西,所以更加的相信和畏惧,我清了清嗓子,把手电和那袋子糯米粗盐捏的更紧。我擡头看着屋顶那个无比奢华的水晶灯,虽然它没有打开,但是白晃晃的月光打在水晶玻璃上,照射出奇异的光点,心里更加害怕了起来,就在我晃过水晶灯罩的时候,发现在水晶玻璃的吊灯上有一只红色的鞋子在那里摇晃着。
我头皮一紧,心里想到了白天那只滚下楼梯的小红鞋子。红色的鞋子摇晃在水晶玻璃灯之间,其他的全被灯给遮住了。突然鞋子停止了摇晃,静静的垂在了灯上。
我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深怕一晃眼,他就给跑没了。我慢慢绕着二楼的扶梯走,希望可以正面的看到那个东西到底是什麽玩意。
就在我快要走到的时候,突然红色的鞋子不见了,我一着急就准备往水晶玻璃中看的再仔细点,突然一个苍白的脸面对面的出现在了我面前。
因为事情太突然了,我一下子根本来不及反映,只有错愕和恐惧。那张白的发青的脸冲我吊着眼皮笑着。我腿一软就往後倒了下去。马上脸就消失了,一抹暗红从楼梯下滑了下去。我吓的差点忘记了呼吸。当我回过神来,脸都憋紫了。我大口的喘着气,那是一个小女孩的样子,苍白的脸仿佛是面具,头发梳成两个小辫子。
我定了定神,马上冲下楼梯,追那个小孩子去。但是那孩子跑的极快,当我跑下楼的时候,鬼影子已经没有了。我到处的找,甚至钻到桌子地下看,依然没有看到那孩子的身影。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大门口,面对着那面巨大的琉璃镜子。突然我发现在镜子里我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红色的旗袍,两个小辫子,苍白如纸的脸,我马上侧脸看我的身边,根本没有什麽人,但是房间里隐约的传来孩子的笑声,我听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突然,红影子又出现在二楼落地玻璃那块地方。
我有一种被恶劣的小孩玩弄的感觉,她压根就是和我玩捉迷藏啊。此时窗户外面又是一阵风声,把树叶吹的沙沙作响。红影子停在了二楼落地玻璃那里,没有再动。
我龇着牙又跑上了二楼,心里想,再跑下去,非把我喘死不可,当我到了二楼的时候,我看到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白天看见的少年。白天在远处,现在近看真的发现他长的很好看,但是眉间透着淡淡的哀伤,他的脸虽然非常的苍白,但是却没有一点恐怖的感觉,反而显得分外的清丽。他看着我依然是淡淡的一笑,周围弥漫起来一层淡薄的雾气,我隐约的闻见一股很悠然的清香。
我感觉少年并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我也稍微松了一口气,我一点点靠近着他,他没有动。但是越是靠近我发现周围就变得更加的冷了,视线也有些模糊,少年伸出了手,我发现他的手特别的细,皮肤就像是透明的一样。我迷糊的伸手去握住,突然耳畔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声音越来越近,我发现那个一身红色的小孩子就站在我前面的窗玻璃旁,她木讷的看着我,她只穿着一只小鞋子,另外一只露出了苍白的小脚丫子。
我撩了撩袖子,一点一点走向玻璃,谨慎的防止她从任何一个角落逃走,但是当我走近时发现那小家夥根本就是在玻璃里面,我怎麽抓啊!
小鬼对着我笑了笑,这笑容无比诡异,慢慢的她的眼睛流出了血泪,她又开始哭了。玻璃映出了一个陌生的此方,这是一个房间,周围的摆设十分的老旧,但是看得出很高档。房间正中的床上躺着一个孩子,十分清秀,但是也很瘦弱,他掩着嘴剧烈地咳嗽着,甚至咳出来了血丝。孩子似乎很寂寞,偌大的房间空空当当的,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床上,这个时候门打开了,进来了一个少年,一身长衫打扮,小孩子看着少年忽然虚弱地笑了起来,看得出他很开心。少年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给他擦洗脸和手,发现了孩子手里的血丝时,皱了皱眉头,但是马上就笑着说:“小少爷,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到後院看小燕子窝怎麽样?”
小孩子星星般的黑眼睛中发出期待和兴奋的光彩来,使劲的点着头“贵生,说好了,等来年开春,你就带我爬树,去看小燕子窝。”
少年微笑着温柔地抚摸着孩子的脸“嗯,说定了,等小少爷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去看小燕子。”
窗户外的栏杆上结着冰,冰水滴在了舍子花的花瓣上,宛然滑落了一滴泪水。
当我想要看得更加仔细的时候,玻璃里的情景变得越来越模糊,少年和孩子都消失在了玻璃中。我突然很想要知道接下去发生了什麽,下意识地踏向了玻璃,但是身体却被人用力的拉了回去,我恍然回过神来,回头一看却是白翌,他正紧张的看着我。我愣了愣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对面根本没有什麽玻璃,我再踏一步,就得滚下楼梯。
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往後退了退靠在白翌身上,大口喘着粗气。白翌见状皱了皱眉,伸手拍拍我的後背算是安抚,然而脸色却十分严肃,大概有些被惹闹了:“那小鬼还在这里,他出不去。今天一定要把他给逮到。”
我还没从差点坠楼的惊悚中回过神来,只傻傻的点了点头,白翌突然拍着我的脸笑了“精神点。走,我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
说完就扶着我往二楼的包房里走,我虽然一时吓得脱了力,但脑子这会儿还是管用的,于是不合时宜地想起来,最近要靠白翌扶的时候似乎成直线上升的趋势,一张老脸当即莫名其妙觉得有点烧。
不过也没给我时间考虑脸红的原因,白翌就把我带回了孙大爷那边,老人家看到我一副被吓破胆的样子也被惊到了。马上问我们怎麽回事?
一瞬间我看到他的身後快速的闪过一道红影子,我心里想会是哪个?孩子,还是那个少年。我疑惑地看了看白翌,他点头说道:“的确,这个房子还真的不是普通的热闹。妖鬼大集合。”
白翌说完就往孙大爷的背後洒糯米,只听见大爷背後传来一声孩子的尖叫声。老人家马上回头,发现在他的身後蹲着一个浑身红色旗袍的小家夥。
我一看脾气就上来了,挣开白翌指着那个孩子说:“就是这个小鬼。把我耍的团团转。当我们要靠近的时候,发现身边突然又起了一阵烟雾,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冷香味。白翌冷冷的笑了笑说:“这点道行,也在我面前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