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到老爷子的房门,就听他撕心裂肺地咳嗽,大有不把肺腑咳出来不罢休的架势。
凉姨:“你就站在门口吧,进去容易染上病气。”
迟闻秋往前踏一步,“怕爷爷看不清我的脸。”
老人戴着呼吸面罩,胸膛剧烈起起伏伏,已经变得浑浊许多的眼睛静静看着他,说不了话,也不想说。
凉姨觉得悲凉,低头抹了抹眼泪。
迟闻秋安静地陪着老人一个下午,将近傍晚,机器显示老人心跳停止。
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这麽近距离清晰的接触死亡,生命消逝的伤感只让他有些许沉重,却没自怨自艾到影响生活。
晚上,他没有回池惑的家,而是自己一个人在网咖开了包房,难得没有看恐怖悬疑片,只点了一个评分最高的搞笑剧,看了一半,他都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有人进了包房,拿掉他的耳机,低声说:“已经十一点了,肚子饿不饿?”
十一点了,原来才过去这麽短的时间吗?迟闻秋还以为快天亮了。
秦叔让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子,“迟闻秋,你哭了吗?”
迟闻秋像是听到了笑话:“我不会哭,除非是做疼了。”
亲人离去,哪怕有没有感情都会让人悲伤,秦叔让只当嘴硬,像个大哥哥开解说:“你别难受,哭一哭会好受许多,哭吧,我把肩膀借给你。”
“肩膀就免了,你知道我需要的是什麽。”
秦叔让已经是成年人,也理解他话中的意思,沉默了一下,说:“那走吧,我开了一间总统套房,什麽花样我都可以陪你玩。”
……
池惑跟着凉姨办理老爷子的死亡证明,他受过老人许多教诲,纵使也挨过骂,池惑也没有心存怨恨,反而觉得唏嘘。
老人身子骨还硬朗的时候,就想着把温氏集团做大做强,好好扩展海外市场,然而他一停下,温家的子子孙孙竟无人能接替岗位。
在池惑眼里唯一能胜任的凉姨,工作能力出衆,最是勤勤恳恳陪在老人身边,却始终得不到认可,他为此感到不值得。
“凉姨,我不太理解,您不婚不孕,就为了温家当牛做马,到底是为了什麽?”
年过四十而风韵犹存的女人只是笑了笑,“每个人都有放不下的东西,也许我是为了完成执念吧。”
执念……印象中凉姨好像还喜欢过迟闻秋的父亲,葬礼那天,她哭得一塌糊涂。
看似冷情冷肺的她,其实也很重视感情,
“池惑!你把迟闻秋带到哪里去了!”伴随着怒喝的,还有急促的脚步声,温景恒冲上来想提起池惑的衣领,被凉姨反手推开。
凉姨:“你不去关心公司,而是关心别人吗?什麽时候才能更成熟一点!”
“凉姨,我知道您一直对我有意见,可是迟闻秋被这个混蛋带走了,他都不回家了,还可能有生命危险!”
“没有任何证据,你冲他吼有什麽用?想要把迟闻秋找回来有很多种办法,你不派人去找,光是在这里质疑别人不仅毫无用处,而且有失体面。怎麽不先质问自己,是不是他根本不想回来见你,所以才离开的!”
凉姨说话一针见血,丝毫不顾及他的脸面,温景恒再气急败坏,也不敢当着二当家的面去闹事。
他勉为其难退了一步,冷着脸问池惑:“我问你,迟闻秋是不是跟你住在一块了!”
“是。”池惑干脆承认。
温景恒险些破防,怒瞪着他:“还说他不是被你带走的,我的人都不知道他的位置,要是真出了什麽意外,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池惑淡定回他:“虽然他跟我住,但爷爷出事我就一直跟着凉姨忙了,对于他的下落也一无所知。稍等,我去打个电话。”
“别假惺惺的了,想打电话叫人把他送回来,好装作无事发生是吧!”
“真要这麽想的话,也随便你。”
凉姨出声:“温景恒,安静,你现在好好想想,现在,你该怎麽做。工作做到位了吗?老爷子的讣告何时放出去,另外董事会那边,可想好怎麽去应付了?你是成年人,更是一家之主,不要让我太失望了。”
温景恒如被冷水浇灌清醒,憋屈捏着拳头,沉声说是。
池惑给迟闻秋打电话,不出所料,无人接听,甚至连秦叔让也是。
白琰很快回电话:“怎麽回事,我的人说秦叔让把随行保镖都撤走了,但是人又不在主宅,出门的话怎麽能撤走保镖呢?”
池惑:“调监控,尽快找到他们。”
不知为何突然心里不舒服,池惑搁置了工作和其他事,定定站在阳台,眺望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