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搭上杨令佩的脉,须臾,“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娘娘大贵,大贵啊。”名医叩首。
鸿鹄眼中有了光辉。
杨令佩道:“先生有几分把握?”
“老朽愿以项上人头为担。娘娘之胎,阳气颇盛。”
杨令佩向鸿鹄使了个眼色,鸿鹄端出一个匣子,匣子里满满都是黄澄澄的金子。鸿鹄将匣子递与名医。名医慌不叠地拜谢。
掌事内监回禀:“娘娘,陛下离了千秋殿,又去了梅阁。说是琼音阁的伶人们新近排了曲儿,叫作《赤玉寻梅》。陛下亲自为全贵妃填的词。”
赤玉寻梅。
赤,就是朱。而瑁,便是天子所执玉圭。赤玉,就是朱瑁。呵。寻梅。寻的自然就是她了。
砚中的墨凝住。
手中的笔越来越沉。
杨令佩的心,像腊月的湖水,一点点地结成冰。
“若真的到了那一步,还望佩姐姐狠得下心来。”
“若真的到了那一步,还望佩姐姐狠得下心来。”
……
这句话忽的像魔音一般,环绕在千秋殿的房梁上,盘旋在杨令佩的脑海。
宫外,破败的二皇子府。
端亲王丶朱珝丶小盒子三人又碰了头。
“苻妄钦没有中计,大兵未发。看来,得下点猛料了。”端亲王道。
小盒子将宫中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端亲王眉头舒展,道:“想个法子,让杨後尽快对梅女动手,一尸两命,苻妄钦想不乱都难。”
“一尸两命,激怒的不仅是苻妄钦,还有朱瑁。”朱珝满意道。
他看着小盒子:“儿啊,这件事全靠你了。”
小盒子有些迟疑。
梅川与他无冤无仇,甚至,当初,在未央宫,还给他上过药。
杨令佩麽,虽说有利用他的成分,但曾经切切实实地给过他温暖。送他珍贵的字帖,手把手地教他临摹。
过去,他对周镜央动手丶对先帝动手,毫不犹豫。那是因为,他心中坚信他们是他的仇人。可梅川和杨令佩……
朱珝道:“孩子,为父大功将成,你可万万不能有妇人之仁啊。”
小盒子低头不语。
端亲王看了朱珝一眼,朱珝从袖中摸出一卷黄绸来。
“这是端亲王截下的密旨,朱瑁发给黔州太守的。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黔州衙门若是发现为父的踪迹,立斩无赦。孩子,不是为父心狠,实乃,皇室操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若不肯相帮,为父……为父便只有一死了。”
朱珝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
小盒子连忙拦住他:“父亲,父亲您别。儿……儿听您的便是。”
“好孩子。”朱珝红着眼眶抱住他。
丹桂飘香之日,朱瑁的生辰。
圣寿节。
原本该大办。
然,今年战事频频,朱瑁早已下令缩减宫中用度。故而,只在琼音阁内摆了一场简单的酒宴,赴宴者除了後妃,只有皇亲丶几位宰辅。拢共十馀人。
恰淮王朱珩进京,为先帝丶周贵妃烧百日丧,也受邀进宫赴宴。
朱瑁坐在当中,杨令佩在右,梅川在左。小盒子站在杨令佩的身後。朱珩丶杨晋等人,分坐席下。
宴饮正酣。
伶人们唱着《赤玉寻梅》。
“倾我心头百般意,化作人间万古春……”
御厨端上来甜羹。
这是朱瑁特意命总厨以梅阁之中的白梅,佐以山泉水丶御田粳米熬制而成的。
朱瑁面前,是一个龙纹翡翠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