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血顺着斑斑伤痕的手臂滑落,最後落于碗中。血溶于水,不再清澈,殷殷红色之中若有金色的光耀闪动。
又过了片息,才听老妇道了声“好了”。
萧娇从怀中拿出药瓶,仿佛已经这般做过多次一样,麻利地将药粉倒在伤口,又从兜里扯出布条,自己给自己捆绑一圈,而後绑牢扎紧。
另一边,老妇已扶着采薇,将瓷碗递到她嘴边。
采薇迫不得已张口,眼圈已蓄满泪水。
“女郎……”
萧娇收好刀,见采薇饮完,又上下打量了几眼,凝眸问:“可有什麽不适”
采薇摇头,哽咽道:“女郎,我那般对您,您为何要救我”
萧娇替她拭去脸庞清泪:“我不是说过已经原谅你,以後不许再提这事,也不许瞎想,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往後还是我的好阿姊。”
“女郎,我……”
萧娇擡手,示意她不必多说,随後转身面向老妇,道:“还劳烦婆婆找间干净的房间,这里没有床褥,采薇病弱,不能在这休息。至于阿蛮那里,你也毋须担心,回头我会亲自对他说,必要迫得他放人。”
老妇仰头,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她抖抖手,用袖角抹去馀泪,忙不叠道谢,又自草垛上扶起采薇。
萧娇上前,扶住采薇另一侧,两人搀扶着,终于在夜色更加昏沉之前将她妥善安置。
采薇本就孱弱,一到床边,便再也支撑不住,晕睡过去。老妇打来水,替她拭净手脸,又看了几眼,才与萧娇一道出了门。
山风吹来凛凛寒意,萧娇紧了紧衣襟,回身见老妇面色犹疑,想了想,道:“婆婆可是有事交代”
老妇掖了掖衣角,像是下定决心,引着萧娇来到屋旁一处避风的角落,站定。
“多谢圣女救阿月,您的恩德我无以回报,只求神木保佑您,此後一切安平。”
老妇躬身,郑重一拜。萧娇扶起她,脸上扶起笑意:“婆婆,自我来到苗寨,您在虎贲卫面前也帮我许多,我还未谢您,您反倒感谢我。”
老妇摆手,面色愈发郑重:“圣女,婆婆不过举手之劳,怎能和您救人之功相提并论。何况,阿月之前犯下那般错事,您还能原谅她,足以证明您胸怀大度,是才德之人。方才您一直盯着瓷碗看,我知道您也好奇苗人治病祛祟的秘密。虽然这个秘密一直以来非本族人不能告知,但您是圣女,又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如今,我便将这个秘密告诉您。”
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一物,正是方才放入瓷碗中的玉石。
“您没有看错,这块玉石就是传说中定国石——也母玉石。世人皆知,也母玉石驱邪去祟,更能治病救人,但其实另有一样东西更为关键。”
萧娇眨眼,想到刚刚那一幕,不由皱眉,道:“那一样东西,是我的血”
老妇点头:“便如之前您看到的,也母玉石需浸泡在清水中。但这样的水给人用下,只能缓解一时症状,不用多久,他们就会痴痴呆呆,而後全身溃乱,最终化为一滩血水。”
听到这里,萧娇心中一顿,脑中忽而涌过什麽。她还没理清,就听老妇继续道:“之所以这样,全因玉石出自神木,里面含有神木蕴藏的神力,寻常人服用,虽然一时能有功效,但身体却承受不了神木之力,久而久之,反会被神木之力反噬。而圣女的血,就是调和神木之力与常人躯体的关键。”
萧娇心中一突,兀然开口:“你是说,每次玉石治疾,均需圣女之血”
老妇再次点头:“正是因为长久取血,圣女的寿命一般不长。”
顿了顿,她见萧娇面色微凝,知她许是吓到了,不由宽慰道:“不过,圣女您非本族人,知道您身份的人不多,因此您并不用为了此事担心。以後出了巫山,您只要不泄露您圣女身份,是不会有人将主意打到您头上的。”
星月惨淡,昏冥夜色里,萧娇眉笼寒霜,整个人若怔住般,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