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血腥味,刺激着神经,让人不禁屏息。
江禾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瞳孔逐渐扩散,失去了焦距,被一层薄雾所笼罩,但她依然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她看到周贺然一手捧着自己的脸颊,那张平日里坚毅的脸庞此刻却布满了泪痕。
江禾努力地想要说话,想要安慰这个为自己哭泣的人,但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嘶嘶声,甚至不断涌出一股热流,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她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那些伤口丶那些流血,在这一刻变得那麽遥远,仿佛与她无关。但心中却有一种无法呼吸的酸涩在蔓延,那是对生命的留恋,对未尽之事的遗憾,以及对周贺然深深的不舍。
“我……也要死了吗……”江禾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江禾只能依稀辨认出周贺然那张焦急的脸庞,看着他嘴唇不断的张合,仿佛在呼唤着她的名字,又仿佛在说着什麽其他的话语。他眼神四处张望,焦急而迫切,江禾知道,他在找手机,想要拨打急救电话,想要抓住这最後一线生机。
但是江禾却无法给予他任何回答,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仿佛有千斤重,每一次努力睁开都显得那麽无助。
江禾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失去温度,正在沉入一个无尽的深渊,周围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暗淡,直到眼帘完全合上,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对不起……周贺然……”
人世间最後一句冥想由脱而出。
一年後
温云和周衍生如今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希望,他们迎来了第二个孩子,把对周之仪那份未来得及完全施展的爱,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了这个新来的小生命上。
薛小贞上了大学後结交了新的朋友。
傅云行两年前执行公务殉职。
江禾一年前执行公务殉职。
而这一切都正如江禾所设想的那样进行着,她曾用奖励与鬼差做了一场交易,换取所有人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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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洒在路上,肖竹丰肩上提着深棕色的挎包,一手揽着周赫然的肩膀。
“昨天夏维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明天国庆回不回去?”肖竹丰问。
周贺然点了点头:“回去。”
“那就行。”肖竹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过自从你上大学之後,夏维好像就没像高中的时候那样整天死缠着你,这变化……还挺让人意外的。”
周贺然的神色依旧平静:“她找到对象了。”
“我去!谁啊?男的女的?”肖竹丰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一时间竟有些语无伦次。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件好事,“也好,有个真心喜欢的也不错,总比单相思强。”
隔日中午
周贺然下了飞机後,一手拉着行李箱回到家。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偶尔分享生活点滴,空气中弥漫着温馨氛围。
饭後,周贺然稍作休息,便决定外出买些新鲜的水果,换上轻便的衣物走出了家门。
小区外的水果店琳琅满目,他精心挑选了几家销售量好的水果店。提着沉甸甸的水果袋回到小区时,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而走向了楼下那一层。
周贺然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来了!”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出现温云那张和蔼可亲的脸庞。
温云看见周贺然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东西,脸上露出几分惊讶:“哎呀,小周又来了,怎麽每次来都带东西呢,真是太客气了!”她边说边侧身让周贺然进屋。
周贺然微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在一旁,说道:“不了,阿姨,我一会儿有点事儿,顺便过来看看您,您帮我向周叔叔问声好,告诉他我过阵子再来看他。”
“行,你上大学之後学业忙是正常的,快去吧,别耽误了你的正事。有空记得常来啊!”温云拍了拍周贺然的肩膀。
门重新关上,从房间里悄悄探出一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门口的温云。
“温姐,这谁呀?怎麽每次都看到他往你家送东西?”那人问道。
温宁闻言,转过头看向玄关处周贺然刚刚送来的水果,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怔了一刻,过会儿才温柔的笑道:“不认识,倒也说不上,不过这孩子人挺好的,他经常没事就来看看我和我家那位,一来二去我们也就熟了。”
……
周贺然漫步在街道上,脚步轻快而随意,当路过一棵枝繁叶茂的栾树时,他停下了脚步。
秋风轻轻拂过,带着欣欣的凉意,穿透了夏日的馀温,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一丝清爽。蓝栾的枝叶在秋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坐在长椅上,静静地对着远方那颗栾树发呆。
许久之後,当一阵秋风再次吹过,带走了他心中的最後一丝迷茫,周贺然对着那棵栾树欣然笑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