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能是之前过于强烈的情绪消耗了他的体力,也可能是突如其来的胆怯,让萩原研二的身体无法动弹。
直到松田阵平走到他的面前,他才一把死死抱住了对方。
萩原研二明白,松田阵平来到这里只能说明他确确实实已经死了——即使他已经从屏幕上得知这一切,可心底那最后一丝奢望依旧被这个事实给碾灭。
他能感觉到怀里人被他抱住时的无措,和感觉到他一直在流泪之后在他背部生疏却耐心的安抚。
不应该是这样的。
萩原研二想。
做错事的人是自己,加害者怎么有权利反过来得到受害者的抚慰?
可他又无比自私地贪恋这一份温暖,贪恋到他抱着松田阵平的手愈发收紧,即使对方从未想过离开。
不要对我那么宽容啊,小阵平。
那句自从看到屏幕第一个画面开始就充斥着全身的话语,在看到松田阵平之后终于得以说出口:“对不起……”
好像这句话说出口,就能稍微减轻一点那已经快要把他压垮的愧疚感。
梦境到这里停止。
当萩原研二从这段梦境里醒来的时候,梦里的虚脱感也带到了现实中。
此时是早上五点半。
冬日的早晨这个时间窗外依旧是黑沉沉的一片,看不到一丝曙光,而萩原研二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仿佛这片广阔的漆黑幕布上也在上映着什么。
他就像一个不会动的木偶,坐在那里,直到天光破晓,眼神才稍稍有了点变化,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
作为田纳西,萩原研二今天是有任务的。但他清楚以自己如今的状态去做任务,无论是伤亡还是暴露的概率都高得可怕,便找借口推掉了。
所幸的是他这段时间在组织里地位提高了不少,距离他上一次作精发作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这次临时换人虽然依旧引来一片毫不留情的阴阳怪气,但却没什么人觉得奇怪。
时间再晚一些,到了工作时间,他的手机开始时不时有新信息进来,那个特殊的提示,是松田阵平的专属标志。
萩原研二余光看到这个信号灯,目光再次从窗外转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就这样盯着这部手机,直到信号灯暗下去,又再次亮起的时候才打开。
【昨晚下了雪所以今早特别冷,饭堂特意提供了红豆汤,味道还行。】这是刚上班的时候发的。
【这个结构有点意思,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会用我这种拆法。】这是刚发的。
萩原研二往上一条条翻看自己和松田阵平的对话,主要是看松田阵平先发起的信息。
之前萩原研二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现在看来,只要是松田阵平先发过来的信息,包括刚刚那两条,都并没有要求收信人有所回应的意思。
萩原研二知道的,现在他的恋人,便是那位经历过失去他那四年的松田阵平。
是那位在四年里不分场合时间,给注定得不到回应的号码坚持发信息的松田阵平。
即使此世和萩原研二相识之后,松田阵平的信息再也不会得不到回应,但那四年已经切切实实地在松田阵平的灵魂上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对,不能让松田阵平的信息得不到回应。
萩原研二的手指挪到按键上,想像往常那般用撒娇的语气回信息。
但他做不到。
拿惯了各类冷热兵器的手指在此刻变得绵软无力,萩原研二忽然变得胆怯。
松田阵平在直觉上太过敏锐了,以他如今的状态即使只是发信息也容易被发现异样。
更不能打电话和见面。
就假装自己现在环境特殊无法和外界联系吧。
再等一天就好了,就一天。
半长发的公安这么想,让他当一天的鸵鸟,然后假装无事发生——
萩原研二知道松田阵平不愿意那四年以及他本人的死亡给萩原研二带来负担。
因此等松田阵平通过那个无线对讲机联系他的时候,他只是简单地报平安。
等降谷零用公安的联系方式旁敲侧击问他是不是出事的时候,他也只是说在忙。
小阵平,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你也不知道,原来你有这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