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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饮鸩止渴11（第2页）

她的眉宇间散布着若有似无的忧愁，看上去楚楚动人。

尼禄端详着她的表情说：“那天教父听说您从楼梯上摔下来，第一反应不是立刻离开，而是想去查看您的状况。他很担心您。”

鹭歌没什么反应，还是那副平淡的模样：“我想他更应该担心自己。”

尼禄低声道：“他无时无刻都在牵挂您。他不想让您为难，所以处处避让奥斯汀先生。”

鹭歌讳莫如深地笑了一下，略有出神地说：“我父亲原本打算让家族生意在他手里洗白，等他把这条路铺平，再交到我哥哥手上。但他刚走出第一步就早早过世，反倒给我哥哥留下了一个四分五裂的烂摊子。我哥哥为了保住这个家，丢弃了很多东西，包括他的理想，感情，还有人性。”

她看向少年，眼神像在缅怀什么逝去的东西：“你知道吗，我哥哥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甜点师。他嗜甜，每天都在一家面包店跑进跑出，还想跟店里的甜点师学做甜品。我父亲不喜欢他这样，勒令那家店的老板关门去别的地方做生意了。我想那是我哥哥第一次知道，权势意味着什么。”

尼禄有些失神，完全想象不出安鹤笙呆在甜品店后厨会是什么样。

鹭歌要笑不笑地说：“后来他长大了，在学校里成绩很好，大学时候还担任了教授的助教。他曾想过呆在校园里，不和家族生意扯上关系……他有过很多想法，没有一个和继承家业有关。但命运就是喜欢恶作剧，总给你想拒绝的东西。而你渴求的一切，到头来往往一无所获。”

说完这番话，她准备转身离开。

尼禄突然开口说：“对教父来说，还有一个远比那些东西更重要的存在。他的内心深处燃烧着愤怒，因为有人抢走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而他为了这个人，可以向别人低头、可以忍受屈辱、可以默不作声。我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这个人。”

鹭歌抬头盯着尼禄，这时尼禄第一次发现，原来鹭歌的眼睛和安鹤笙很像，都是那么深沉，那么难以捉摸。

长久的凝视后，鹭歌说了句“再见”，默默地走了。

尼禄注视着她的背影，揣测她到底是什么心意。这时有人朝他走了过来，语气饱含讥讽：“几天不见，安鹤笙还真把你调丨教成了一条好狗。”

尼禄不用看也知道说话的人是欧比昂。他置若罔闻，没有回应。

欧比昂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嗤笑道：“看看你，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你知道安鹤笙把你打扮得一派光鲜，只是为了让你守门吗？”

尼禄还是不说话，仿佛眼前只是飞过一只苍蝇。

“真不知道我们斯特莱夫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软骨头，竟然喜欢给别人当狗。”欧比昂表情浮夸道，“哦我差点忘了，你那个死了的老子也是条吃里扒外的狗，你们父子真是一脉相承。”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是不想吗？”尼禄没有被激怒，神情冷漠地回敬道，“你还不是和我一样，只配在外面给主人守门。”

欧比昂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中溢出戾气。最近几天因为他抢地盘的事，罗曼尼狠狠地训斥了他好几遍，那些老生常谈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他很尊敬罗曼尼，可也心存不满。他最看不惯的就是罗曼尼受制于奥斯汀家，无论做什么都思前想后、处处顾虑的样子。

在他看来，斯特莱夫家从不向人低头。地盘抢就抢了，他可不怕安鹤笙那个伪君子。而罗曼尼竟然如此软弱任人拿捏，简直是受奥斯汀家摆布的人偶。

欧比昂说出心中所想，这番话令罗曼尼大为光火，言辞犀利地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让他想清楚自己是在和谁说话。

欧比昂很清楚，罗曼尼是一家之主，是帮派的领袖。可他也很想提醒罗曼尼，别忘了他们是亲兄弟。

眼下欧比昂正憋着火，尼禄一句话就让他沉不住气了。他一把揪住尼禄的领子，轻蔑地说：“小杂种，你该不会以为有安鹤笙撑腰，就能在我面前嚣张吧？他只是想让我难堪，让斯特莱夫家受辱。就算你狗仗人势一时风光，可是想想你父亲吧，背叛家族的下场只有一个！”

“我父亲没有背叛斯特莱夫家，有人陷害并杀死了他——那个人就是安鹤笙。”尼禄面色沉冷看着欧比昂意外的表情说，“我只是将计就计留在安鹤笙身边。罗曼尼叔叔让我盯着安鹤笙，等时机一到他会帮我完成复仇。”

欧比昂眼前闪过十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路德死前的模样已经在他的记忆中模糊，他只记得扣下扳机那一刻内心的痛快。他惊讶地审视着尼禄的神情，带着怀疑道：“罗曼尼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尼禄冷冷地说：“我也很意外，他竟然没有告诉你。不过那天他对我提到，你这个人做事冲动不过脑，很容易坏事。也许这就是他防备你的原因。”

欧比昂的眼睑抽搐着跳了跳，收紧抓在少年领子上的手：“你不会是信口胡说的吧？”

尼禄抓住欧比昂的手腕，用力扯掉了他的手：“如果不相信我说的话，你可以直接去问罗曼尼叔叔。不过希望你不要在人前露出马脚，破坏我们的计划。”

欧比昂觑着少年坦然的神色，心中的怀疑更深了几分：“关于路德的死，罗曼尼还对你说了什么？”

尼禄一边整理被抓乱的领子一边盯着欧比昂说：“他说，我的仇人不止一个。他会帮我将那些人，一个一个除掉。”

欧比昂冷笑了一声，目光阴沉下来。尼禄看他的眼神，不像在看杀父仇人，只是在看一个讨厌的人。罗曼尼应该没有将全部实情说出，只想利用尼禄对付安鹤笙。

可是他不明白，罗曼尼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自己。他们是兄弟，他难道不该是罗曼尼最信任的人吗？

这时会谈结束，安鹤笙从门口走了出来，尼禄立刻丢下欧比昂跟了上去。

很快，罗曼尼也出来了，欧比昂过去问道：“谈得怎么样？”

情况和罗曼尼预料得差不多，柯利弗是站在他这边的。安鹤笙还是那副圆滑虚伪的模样，表示愿意将那块地盘交给斯特莱夫家，用作新生意的运输路线。

他若有所思地说：“安鹤笙做出了让步，对此事不再追究。”

欧比昂发出不屑的一笑：“我就知道，在奥斯汀家面前，安鹤笙连个屁都不敢放。”

罗曼尼不同意弟弟的看法：“安鹤笙心机很深，擅长忍耐。他懂得何时该退后一步，以便日后迈进十步。对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欧比昂瞥了眼罗曼尼深沉的表情，试探道：“既然你这么忌惮他，为什么不向他把尼禄要回来？”

罗曼尼回想着适才谈话中柯利弗的话，三心二意地说：“我试过了，但安鹤笙不肯放人。”

听到罗曼尼模棱两可的回答，欧比昂目光一暗：“那你有别的打算吗，难道就这样让斯特莱夫家的人受安鹤笙的羞辱？”

罗曼尼回过神，表情严肃地说：“尼禄的事我自会安排，你这段时间给我老实一点。今天柯利弗朝斯特莱夫家倾斜，明天他就会把天平摆正。我已经向他保证，你抢地盘的事下不为例。别给我找麻烦，听明白了吗？”

罗曼尼给了欧比昂一个警告的眼神，快步走向停在大门外的汽车。欧比昂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挂着一抹滋味复杂的冷笑，自言自语道：“你们喜欢当奥斯汀家的婊丨子，我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