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给我!”
熟悉的声音让傅悯顿时清醒过来,他看向身后,是安鹤笙骑着黑色战马奔向自己。
这一刻傅悯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连血液奔流的声音都响彻脑海。他一把抓住安鹤笙伸向自己的手,纵身跃上马背。
安鹤笙在调转马头的同时,磅礴的精神力制造出了无形的火雨。企图追上他们的蛮族在灼热的乱流中四散躲避。
他回头看向那个巨大的人影,对方也目光炯炯地紧盯着他,并用九州通用语,以近乎诅咒般的语气吐出两个字——“魔物”。
安鹤笙转回头目视前方,对身后的傅悯说了声“抓紧”,催马迅速离开。
傅悯如同遵从主人所有指令那般,收紧手臂牢牢抱住安鹤笙的腰,声音轻颤道:“主人,你来救我了。”
安鹤笙淡淡地说:“我从不会丢下我的人。”
“我的人”三个字让傅悯胸口一荡,不自觉将安鹤笙抱得更紧了几分。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两个白色怪石状的东西伸到前面:“我在那些蛮族身上找到这个……”
他越说声音越低,直到彻底没了动静,脑袋沉重地倒在安鹤笙肩上。
安鹤笙及时抓住他要垂下去的手,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发现是两枚染血的灵骨。
安鹤笙的确不会丢下自己人,可他折返回来的根本原因,是尚未取得灵骨。然而现在当他从傅悯染满鲜血的手中接过两枚灵骨,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他一手按住傅悯,一手抓着缰绳,再度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时至午夜,他们终于赶回了城门之下。值夜的守卫军听到安鹤笙的喊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去向军长报告。可是等了许久,军长仍旧迟迟没有下令开门。
野风呼号,安鹤笙听到自己体内血液结冰的声音。
傅悯倒在他背上,在昏迷中突然发出不安的梦呓:“开门……开……”
安鹤笙知道,面前这道重于千钧的城门,是傅悯的噩梦。当初他就是在这里,失去了所有同袍,人生也发生了逆转。
思虑片刻,安鹤笙的眼睛骤然变成幽红竖瞳。
温暖的寝室里,军长被手下吵醒,得知安鹤笙须尾俱全地返回,感到一阵遗憾。
“让他等着吧。”军长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就继续睡了。
只是没等他睡得安稳,一阵雷声轰鸣差点将他从床板上震下来。
轰鸣声持续不断,地面一下下震颤,军长感觉不对,急忙披上衣服跑了出去。到了城墙上往下一看,是安鹤笙在释放红龙之力。
狂野凶悍的力量撞击着城门,巨龙的咆哮令雪原震颤。不止城墙上的守卫军变了脸色,连另一边的整个军营都被惊醒。
军长一张死人脸拉得老长,恨恨地骂了一句:“这个疯子。”
上次腐化天灾大军袭来,几乎把城门撞破。城门虽然极其厚重,可也架不住那群不怕疼不怕死的亡灵猛攻。而且它们固然缺乏自由意志,只是行尸走肉,可是每次对城墙的进攻袭击,行动都透着受到指令的统一协调。
城门在那时受损,急需修补。但当时王都正忙着对付海魔族的反叛,根本没心思管雪境的情况。守卫军只好自己筹钱,勉强把门修好,想要再做加固,已是囊中羞涩。军长毫不怀疑,红龙公爵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会不顾一切持续释放精神力,直到巨龙的吼声把方圆百里的腐化天灾都引来。现在的城门可经受不起再一次的攻击。
当初骑士团被困在门外时,守卫军在军长的命令下,朝城下投石射箭。虽然是为了阻止腐化天灾,可他们也没把骑士们排除在外。
可即使红龙公爵是流放犯,但终归是皇室,军长不可能命人朝下射箭扔石头。骂了几声之后,他还是下令开门了。
城门一开,安鹤笙立刻策马通过隧道,经由另一面的城门回到境内。
这一边,血骑士们听到声音都已赶来,正准备朝城墙上方发射火箭,配合公爵逼守卫军开门。见公爵安然返回,他们一个个都激动不已。
有人注意到安鹤笙身后的傅悯状况不好,急忙问道:“公爵你们和蛮族交手了?骑士长受伤了?”
“我们遇到了蛮王。”安鹤笙把傅悯交给一名手下照顾,语速飞快道,“回去再细说。”
离开之际,他回头看向城墙上方:“军长所做的一切,我已记在心里。来日我定会奉上回报。”
军长像一道漆黑的剪影,没有对安鹤笙的话作出任何回应。
安鹤笙也无意听到他的回应,双腿猛一夹马,绝尘而去。
一行人迅速赶回极乐堡,两名血骑士把昏迷不醒的傅悯抬进炉火熊熊的大厅,安鹤笙这才看到傅悯身上已经被血浸透。
血骑士们七手八脚地把傅悯的衣服撕开,发现他胸口、腹部、背部全都布满伤口。
安鹤笙把酣睡的药剂师直接提到了大厅。过去时常给傅悯上药的药剂师看到他遍体鳞伤的模样,理所当然地问:“公爵您又对他用刑了?”
安鹤笙噎了一下,才快速答道:“是蛮族。”
药剂师总算清醒过来,赶紧给傅悯检查伤口:“他身上大部分是皮外伤,但肋骨似乎断了一根。腹部这处撕裂伤尤其严重,不像是利器造成,有可能伤到内脏。把他抬去我的药房,我需要再仔细检查一下。”
傅悯腹部左侧到中间有一条斜长的伤口,是被巨人的精神力活生生撕开的。
“蛮王果然名不虚传,”安鹤笙回忆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语气不自觉沉重了几分,“他的精神体是一只巨大的雪怪,竟然肉眼可见。”
精神力强大到精神体能够实质化,是极其罕见的。可见蛮王有多么恐怖。
“好在骑士长即使身负重伤,还是找到了灵骨。”安鹤笙说着,取出两枚灵骨交给药剂师,让他去救安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