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拼命干活,不敢多吃一口饭,就怕被家人嫌弃。可到头来还是被家人卖去做奴隶。
他也以为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直到遇到红龙公爵。是公爵让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优点,让他在训练中觉醒。
他的精神体让他拥有夜间视物的能力和出色的追踪能力。他能忍耐严寒和酷热,忍受长途跋涉的辛苦。他善于隐藏踪迹,在战斗中格外灵敏。
他发现自己是“有用”的。跟在公爵身边这些年,他极力让自己保持“有用”。成为血骑士们的队长,更增强了他的信心和信念。
但是现在,过去的不安再度袭来,侵蚀他的自信和自尊心。
听到傅悯那句话,他愈发感到自己可笑。
他连一个除了主人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的一招都接不住,不是废人是什么?
血骑士们想去拉安弥起来,但顾忌他的心情,犹豫着没有上前。
安鹤笙见状走到安弥跟前,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应该没这么小气吧。骑士长可没有得罪你。”
见到安鹤笙,傅悯眼中一亮,再也瞧不见别人了。
安弥没有回应安鹤笙的话,喘息着看向灰蒙蒙的上空,胸口堵着一块大石头似的憋闷。
他不是小气,也不是针对傅悯。他觉得傅悯和其他Alpha不一样,一点也不让人讨厌。他实在是体力消耗殆尽,压根起不来,刚才用力过猛的肌肉都在克制不住哆嗦。他不想更加丢人,只能故作强横地绷着脸躺在那。
安鹤笙很清楚,安弥个性倔强要强,嘴上说能放得下,可心里一点也不轻松。
他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俯身把刚才读过的信件贴到安弥脸上。
安弥接过信,纳闷地看了起来。
这封信来自盘龙脊,是军长亲手所写。他在信中说,自己已经知道安鹤笙去往塞外的原因。他想“邀请”安鹤笙去盘龙脊面谈,将治愈感染魔疫之人的方法解释清楚。
如果安鹤笙拒绝,他恐怕“不得不”上报王都,说红龙公爵与蛮族暗中勾结,动机值得怀疑。
安弥吃惊不已,抓着傅悯的腿强撑着坐了起来:“为什么军长会知道我感染魔疫的事?他还知道昨晚我们放焰火,是为了庆祝我痊愈。守卫军的监视已经渗透进了极乐堡吗?”
他瞪圆了眼睛看向安鹤笙,紧张地皱眉道:“军长这样污蔑您,君后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可您真的要去盘龙脊吗?谁知道军长安的是什么心……”
说了半天,他发现安鹤笙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见安弥眼中满是疑惑,安鹤笙轻描淡写地说:“是我让他知道的。”
“什么?”安弥怔了一下,渐渐反应了过来,“您故意放出消息让他知道这些事……您在等的就是这封信?!”
安鹤笙轻轻颔首,用浅笑作答。
如安弥所言,安鹤笙知道守卫军奉命盯着极乐堡的举动,他是故意放出了安弥感染魔疫又被治好的消息,正中军长的心结。
军长苦等不到王都的回信,耐心已经一次又一次被消磨得所剩无几,心灰意冷之际,从极乐堡“探听”回来的消息令他精神一振。
他急于知道内情,比安鹤笙预想的还要迫切,信件在第二天就送到了极乐堡,内容与安鹤笙设想的相差无几。
“你这么聪明,猜到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安鹤笙道。
安弥毕竟跟在安鹤笙身边很长时间,在最初的怔忡困惑之后,很快就想明白了安鹤笙这么做的意图。
他不无兴奋地想要站起来,奈何双腿还是有些使不上力气。
傅悯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捞起来,他有些别扭地说了声“谢谢”。
傅悯倒不是出于什么好心,他是看到安鹤笙想要拉安弥起来,才抢先伸出了手。
他不大想看到安鹤笙对别人流露出温柔的一面。
安弥哪里知道这个“傻子”还有这种复杂的心思,内心生出感激又惭愧的心思,不好意思看傅悯。他转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握紧信件道:“既然军长认为他拿捏住了您,您当然不能‘辜负’他的威胁。”
安鹤笙莞尔一哂:“你去准备一下,傍晚时分我们便出发,记得带上谢礼和之前抓到的那两个守卫军——我可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午后安鹤笙继续在书房处理文书,傅悯静静地在房间里陪着他,
炉火哔啵作响,空气中充塞着令人惬意的静谧感。安鹤笙专注于书信文件上的文字,正如傅悯专注于他。
昨晚再一次精神共鸣形成的余韵仍未消散,灵魂的密度发生了改变,如有实质地压在肢体上,带着另一个人的温度。那种无法言喻的充实感令傅悯沉浸不已,一想到体内荡漾的感觉全都不是梦,胸口就澎湃着难以抑制的热潮。
傅悯无意打扰安鹤笙,却还是情不自禁走到了他身后。
安鹤笙原本没留意傅悯的举动,直到傅悯的手指碰到他的头发。修长有力的手指穿梭在他的发丝间,力度轻柔得小心翼翼,弄得他一阵阵酥痒。他眯起眼睛,视线依然专注在书信上,只有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二人享受着此刻独有的安静,某些言语也无法交流的感觉却于无声中融会贯通。
院中忽然传来噼啪厉响,仿佛疾驰的风在凌迟大地。傅悯将安鹤笙的长发束好,好奇地走到窗边,发现外面正在下雪。两个戴着抑制器的Alpha奴隶跪在地上,一个Beta训练官正在用鞭子抽打他们的脊背。
他们身上单薄的粗布衬衫被皮鞭撕开,皮肉和布料一样绽裂,猩红的血在苍白的雪中十分扎眼。
“他们做了什么?”傅悯下意识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