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安命。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瞄准,就率先看见天旋地转,整个世界翻倒,巨大的摔倒声之後,自己的笑声戛然而止。
刚刚安命在枪击之後,倒下之後,直接拽着他的膝盖後一击逼迫他也跌倒在地。
隐形人一懵,笑声卡在喉咙里头,没反应过来就整个人跪倒,连上半身也在刚才安命手掌的推力下趴伏在地面上,猛烈抨击下溅起了小范围的泥土和雨。
安命收力之後重新用力用膝盖抵在他的後脑勺上,让他整张脸压倒在农泥地里。
于是隐形的身体因为泥土的包裹渐渐显型。
隐形人整个人瞬间一懵。
他一直都仗着安命看不见他,看不见他的行动轨迹才如此行动——但是刚刚安命精准绊倒他,只能说明——安命看见他了。
这有可能吗?
“我发现你了。”
伴随着因为疼痛而失去力气的气音。
膝盖在他脖颈不断施加力气,传来一阵窒息一般的疼痛。
隐形人还是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在泥土里头疯狂向後扭头。
她到底是怎麽看见的?
他竭力扭动着被摁压着的脖子,却猛地看见了自己右手里头紧握的枪,上头残留的血正在被雨点一点点冲刷干净。
是安命的血,一点点滴答到枪支上,勾勒出武器以及手的轮廓。
隐形人一懵。
他明白了。
安命早就知道,隐形人能隐形的一定包括自己的身体。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着隐形人的伤口能够判断位置,而是自己的血液。
只不过,下着雨,所以她需要足够大的伤口。
她是故意撞那麽一下丶被枪打那麽一击的。
巨大的震撼之下,身上的疼痛也变得难以追溯源泉,现在满目满鼻都是血腥味和泥土的潮意,他压在泥地里头的褐色都分不清是血还是雨水。
他睁大眼睛看着安命的餐刀一遍遍地刺向他的手臂……与其说是刺,不如说是砸。
【还有一分钟。】
手臂不行就肩胛骨,肩胛骨不行就试试胳膊肘,或者看看能不能把手指砸下来,疼痛反复迫使他松手。
他一旦反抗膝盖就会重新踹向他的後脑,他毫不怀疑自己动作一大,自己的下颚就会贯穿自己的大脑。
肩胛骨一片片热意,他的血和对方的混杂在一起。
他知道对方也受了重伤,枪伤正不间断的溢出鲜血,她只是单纯借助残留肾上腺素的动力完成最後一步罢了。
她们都知道,现在的较量关于生死,于是他不留馀力地挣扎着拉扯着她身上的创伤,她也在死死扼制他的动作,空着的肘关节不断砸向他指骨。
用泥土做垫的地方只是疼痛而已,叩着枪支的手指却是能在碰撞之中感受到指骨破裂的错觉。
或许不是错觉。
最後一刻。
枪还是从他手里头滑落。
这一瞬间,他瞳孔骤然一缩。
要死了。
但马上,他忽然察觉到身上女人的力气忽然一懈,原本被控制的身体也可能活动,惶恐紧缩的心脏马上跃动开一股狂喜!
就是现在,还来得及。
他猛地一挺身,奋起反抗,竭力扭动四肢转头瞪大眼睛向後看过去——
只能看见枪因为离开他的异能而渐渐显形,空气弹的迸发连带着空气雨水都有着些许扭曲。
【最後十秒……】
“砰——”的一声,有某种温热的液体伴随着雨点一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