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叛军与禁卫军在杂物房门口缠斗,那叛军被一刀割了头颅,血溅在了窗棂的油纸上,缓缓流淌下来,有些可怖。
路翁和严崇转了个身子,帮孩子们挡住视线,缓解他们的紧张。
好在盛雪城长大的孩子,多多少少经历过蛮人攻城,有一定的抵抗力,并没有哭闹起来。
三更过,门外渐渐平息了下来,孩子们也都重新睡着了。
在静谧的黑夜中,严崇突然小声说了一句:“你知道她一直都很喜欢你吗?”
云琼轻轻“嗯”了一声,道:“她说过。”
他这句话答得很轻,严崇从中听到了一种深切的温柔,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有盼头就好。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白若松像一盏在黑夜的风中飘飘摇摇的烛灯,只靠一口气才撑着在发亮。
她是真的怕白若松替傅容安报完仇之後,再也找不到发亮的理由,任凭自己熄灭。
卯初,酣战一夜,天际线处开始发亮。
身怀内力,耳聪目明的云琼和严崇一发现有脚步声慢慢接近杂物房,就开始把几个孩子提起来,为他们套上遮挡面目的麻袋。
咔嚓,打开了门口的锁,锁链哗啦啦落在了地上,随後是门栅被一只手推开。
一身宫装的女官静静站在门口,对身後的禁卫军道:“带走。”
孩子们刚刚醒,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麽,迷迷糊糊就被禁卫军们提起来带着走,路翁还在一旁安抚,而云琼与严崇则跟在最後。
因为头被套着,看不清路,几个孩子都走得磕磕绊绊,云琼倒是没有这个问题,大明宫的路,他闭着眼都认识。
走了一段路,又拐过几个弯,被提醒上尸梯,云琼默背着大明宫的地图,差不多已经明白自己到底被带到哪里了。
“白若松。”他听到了徽姮的声音,她问,“认识吗?”
白若松就在对面。
云琼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动了起来。
哐当一声刺耳的声响,是云琼很熟悉的,身着盔甲的将士倒地发出的摩擦声。
“怎麽回事……”徽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云琼从未听到过的惊慌,“白若松!”
云琼一挑束缚自己手腕的绳子,猛地拽下头上的麻袋。
无数士兵们手中举着的密密麻麻的火光晃了他的眼睛,他睁大着眼睛,在双目的刺痛中,一下就看见了那个仰面倒下的身影。
四周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可还是有人在四处跑动,云琼反应了一会才发觉不是真的安静了,是他已经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了。
咚咚……咚咚……
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他努力迈开自己的步子,满是肌肉的腿一跨出去,居然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趔趄了一下。
“我感觉我要死了,山神大人。”苍老的声音响起。
云琼手臂撑了一下石梯的栏杆,踉跄而又狼狈,跌跌撞撞地拨开人群冲了下去。
“乖乖等我回家哦,小山。”少女温柔而带着一丝丝伤感的声音。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仿佛已经成为了一阵风,直冲到了那个人影面前,粗暴地推开所有周围的人。
是我的,是我的!
其他人都不可以碰!
她这次是我的,唯一的一次是我的,他等了百年,付出了这麽多代价才换来的唯一的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