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林安其实已经习惯了人们的讥讽之言。
从前他抛头露面开书院的时候,就被各种言语羞辱过,明面上的,暗地里的,甚至还有人写了檄文贴在他的门口。
这些他都忍了,也习惯不在意了。
此次逃离青东寨,他早就猜到自己会承受比从前多千百倍的恶意,可活着已是不易,许多事情也不能强求。
自己的学生们都平安无事,他已经无比欣慰。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白若松和云琼的面前,被人用这样恶毒的话当面羞辱。
他们一个是他的救命恩人,一个是他憧憬而又崇敬的大将军,可以的话,他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然而事与愿违。
在事情发生的一瞬,林安看着媒公那抹着劣质口脂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堪比刀子的言语,一时觉得承受不住,竟後退了半步。
就是这个後退,他没能维持住手中的气力,让这个媒公挣脱了他的拉扯,一脸谄媚地走向了白若松。
那媒公面上敷了一层厚厚的白粉,一做夸张的动作就簌簌往下掉,在日光下留下了一长条四处飞扬的行进痕迹。
“哎哟,哪儿来的俊俏小公子啊。”
他甩出自己手中捏着的帕子,顿时一股呛人的香粉味便扑面而来,惹得白若松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你这小公子,躲什麽啊!”媒公嗔怪着还要再凑近,云琼却是手臂一伸,半边身子探进了二人之间,将白若松挡了个严严实实。
媒公难得见到这麽俊俏的小公子,不肯放弃,伸长了脖子还想往白若松面前晃,可云琼面无表情往那里一站,就像一座不可翻越的山岳,他绕也绕不过,推也推不开,急得团团转。
“哎,你这人!”媒公跳脚道,“男子生得如你这般丑陋,已是惹人厌烦,你还不知温良恭俭,如何能。。。。。。”
“住口!”
白若松的脸色此刻已经沉黑如墨,但是不等她发作,林安倒是先一声暴呵,打断了媒公的话。
这媒公羞辱他到时候,他尚且还能容忍几分,可是用这样的言语去羞辱云琼,是他所不能忍的。
这些人永远也不明白,在他和他的学生们困苦的时候,云琼这个名字,这个存在,带给了他们多少勇气和希望。
“你给我滚出去!”
他上前,扯着那媒公的衣服就要将人往外拉。而媒公哪里肯走,他还以为白若松是个小公子,指望着靠他那张脸红火自己的生意呢,随即便要去撕扯林安。
林安虽说是教书的夫子,但也是防身功夫在身上的,打不过山匪,防个年老的男人绰绰有馀。这导致媒公无论撕扯哪里,都被他擡手挡了个结结实实。
媒公气急败坏,口中阴阳道:“林安,你不要忘了是你求我来这里的,这整个蓝田县,除了我可再没人肯接你这桩生意了!”
林安被他说得一顿,片刻的犹豫,导致那像滑手的泥鳅一般的媒公一猫腰脱了桎梏,甩着手中的帕子就要往白若松这边来。
“十七!”白若松突然开口。
媒公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才发现白若松生了一张文文弱弱的小公子脸,却是个女人。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想着女人就女人,这麽俊俏的一张脸,无论是男是女,一定都能成为他媒妁生涯中的顶梁柱,便仍旧舔着一张谄媚脸要上前,却冷不防地被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娘子给提溜住了後脖颈的领子。
提人的正是十七。
她不像林安的那些学生一样,对自己的夫子有天生的恐惧心理,被眼神一压就不敢再偷看,便一直躲在支摘窗下看戏。
十七跟着唐平惯了,平日唐平在外和他人谈生意的时候,她或是跟在後头,或是躲在角落,这样唐平若是和他人谈崩了,一喊她,她就能立刻出现把人提溜走。
所以此刻,白若松喊她,她便如同下意识一般直接掀开支摘窗,一跃而出,提溜起了媒公。
“要扔去哪里?”十七笑了起来,颇为开心的模样,眼中满是跃跃欲试。
白若松很想说一句扔湖里,但媒公年纪大了她也怕闹出什麽事情来,忍了半天,咬着牙道:“扔出院子!”
“没问题。”十七答道。
她不顾媒公嘴里一些不干不净的骂人话,提溜着人就一跃而起,跨上了飞檐。
那媒公吓得吱哇乱叫,还不停地说着“非礼啊”“采花贼”“登徒子”一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