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说办完“那件事”就回京。
白若松十分明白“那件事”是什麽不好的事情,为了扳倒何同光而僞造证据,诓骗女帝,随时都有下大狱的风险。
之前在杜承礼的寝房的时候,云琼没有出口制止,默认了她和易宁的谈话,已经让她很惊讶了。
可现在看他说这话的意思,好像不仅是默认她们做这样的坏事,还要站在她们这边似的。
他可是能带刀入宫,能带军直接驻扎在玉京外头,号称女王的狗的正三品云麾大将军啊!
白若松想不明白,也不敢深入去想,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句:“好。”
云琼温和了表情,似乎是对她笑了一下,白若松不敢确定,因为他很快就转过身去,把信封交还给钦元春,表情冷淡而又疏离地道:“去通知易郎中。”
钦元春抱拳:“喏!”
白若松知道怕是又要开小会了,赶忙道:“我也去!”
只是她刚擡脚,还没跨出门槛,就被云琼伸手提溜了回来。
“先去穿衣服。”他的声音里满是无奈,“放心,我在外面等你。”
白若松觉得自己穿中衣出去应该也没什麽事,毕竟她在码头看到那帮出卖力气的女人都露着膀子呢,就差把不能漏的地方也漏出来了,也没人觉得奇怪。
不过云琼都说了等自己,她也没有辩驳什麽,乖乖进了内间把自己的外袍套上,等要扣革带的时候,摸到缺了边的的金属扣,才想起来它坏了。
白若松其实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就过着不大富裕的日子,即便後来刑部司给发月俸,也没怎麽舍得用,因此她只有这唯一的一条革带。
“怀瑾。”白若松朝外间喊道,“我的革带坏了。”
她声音委屈巴巴,竟是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云琼耳根发红,柔声道:“稍等。”
不一会,云琼就回自己的屋子取了一根,递进了内间。
这是一条方面犀角銙蹀躞带。
白若松只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他们初次在霖春楼见面的时候,云琼身上束着的那一条。
白若松伸手扣了扣上头一块块方形的犀角,触手温润,细腻流畅,手感竟然比玉石都好。
白若松的官太小了,不仅上不了朝会,就是六部上午在都堂的集体办公,她也轮不上,只能缩在刑部司一亩三分地,因此一直没有身份差异的实感。
但是,财富的差异,此刻确是真真切切摆在了她的面前。
感觉自己就算是节衣缩食攒一辈子俸禄,也给不起将军府聘礼啊。
要不干脆入赘?
但是马上,白若松就否定了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
想啥呢,人家不是说了吗,这辈子都不成婚的,白若松你又在白日做梦!
她默默叹了口气,扣上蹀躞带,束好长发,提提踏踏来到外间。
云琼正背对着门栅站在走廊里,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抿了抿唇角。
这次白若松确定看见他是笑了,不过是个十分微小,转瞬即逝的笑,如昙花一现。
“走吧。”他说。
二人并肩而行,本来是想去厅房等易宁过来的,谁知才走到一半,隔着刺史府的一整个花园,远远地就看见了疾步而行的易宁。
她的身後居然没跟着孟安姗,而是跟着崔道娘。
崔道娘跟着来了刺史府之後,一直是像承诺的那样安分守己不添麻烦,连那日书房起火动静这麽大,她都没有出现过,如今却一路缠着易宁,把易宁气得脸色铁青。
二人似乎边走边在说什麽,可惜隔得太远,白若松其实连人脸都看不清,是凭借一个身形来判断二人身份的,说话的声音就更不可能听到了。
她想到云琼的耳力惊人,隔着大老远都能认出自己的脚步声,就用手肘一捅,低声询问道:“她们在说什麽?”
云琼被一戳腰部,僵了僵,努力集中注意力试了试去听她们的对话。
但是两方之间起码相隔了百步以上,中间的干扰太多,易宁和崔道娘又明显压低了声音,他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声音的起伏,却分辨不出说的是什麽字眼。
“我也听不清。”
白若松讶异地擡首看他:“你也有听不清的时候?”
云琼被问得沉默了片刻,无奈道:“我也不是万能的。”
“偷偷去看看!”白若松扯过云琼漏在护臂外头的袖子就走。
云琼这麽大个人,被她只是轻轻一扯,就立刻顺着他的方向擡步走,完全没有一点反抗,白若松觉得自己手中似乎只牵了一块轻柔的布料。
二人绕过本应进入的厅房,躲到了易宁去厅房的必经之路的围墙後头。
去叫人的钦元春走在最前边,注意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从洞窗後头探头,看见了缩在後边的云琼和白若松,眉头一挑下意识要开口,云琼就已经举起自己另一只空闲的手,竖起食指贴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钦元春已经张开了一个小口的嘴瞬间识相地合上了,假装什麽也没看见一样转回过头去,顺着长廊大步流星离开了。
等钦元春离开後,不一会,就有两个错乱的脚步声接近,崔道娘压低了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大人?”
“漕运的信你也看了,线索已经断了。”
“那,那我该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