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局面已到了无可转圜的地步,却就在此时,一声尖细的嗓音传唤道:“传王上君令!”
太监总管馀福走进殿内,捧着王令宣读道:“今我圣母王太後凤体抱恙,王上得闻忧心不已,特令尔等静心守性,全宫食素三月为老祖宗祈福,不得有误!”
他传完王令,看了眼地上那一滩一滩还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对蔷贵妃恭敬地施了一礼道:“贵妃娘娘,既是要为老祖宗祈福,宫里可不宜再见血光。”
蔷贵妃冷哼一声,心道这王令来得还真是时候,她瞪着地上跪着的两个贱婢,开口道:“那好,既是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二人既然恩主已逝,那就将此二人扔进长门,为其修身积福,赎其罪孽!”
“娘娘开恩哪!”明莲一听长门二字,顿时吓得脸上血色全无,止不住地哭泣。
苏倾虽还不是很清楚长门是什麽地方,但见明莲害怕成那个样子,也猜到定不是什麽好去处。
这宫里的人都知道,凉宫长门是专门圈禁犯错妃嫔与老迈宫人的地方,凡是进了这里的人无不是死的死,疯的疯,一入长门,此生终老,再不见天日。
在场的妃嫔与宫人们也都倒抽一口凉气,将两个正值如花似玉年纪的少女扔进长门,日日面对那些孤老怨妇,听着那里夜夜鬼哭,真是比杀了她们还要可怕!
夜忱阑此时望了凉王後一眼,见她自始至终都只是端坐在位子上隔岸观火,不发一言,便也没有再说些什麽。他先前特意在老凉王面前演的一出戏,最少保住了这婢女的性命,至于日後如何那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而那些王孙公子们其实也都挺同情这两个小婢女的,只不过皆是有心无力罢了。
经过这一番闹腾,蔷贵妃已经很是不耐了,几个太监会意,上来就要将她二人拖走。
“贵妃娘娘且慢!”就在这时,终于是有人看不下去开口了。
衆人闻声望去,却见是东明世子夏啓言,他向着蔷贵妃施了一礼,道:“贵妃娘娘,这长门实在不是常人能去的地方,两位侍婢倒也着实可怜,我跟忱阑院中刚好缺了人手,就斗胆请贵妃娘娘将她们赏赐给我二人吧!”说着,他还伸出胳膊偷偷拱了拱夜忱阑,使了个眼色。
夜忱阑面容一僵,很是无奈,不想这位从小一同与他来下凉为质的东明世子会为她们求情,这小女婢的确观之楚楚可怜,可只要想到那晚她杀人手起刀落,干净利索的狰狞模样,以及对自己下杀手的戾气眼神,他就无法放松警惕。
见夜忱阑仍是默然站在那没有反应,也不表态,于是这位啓言世子急了,帮着苏倾说起好话道:“忱阑,这位小婢女是你靖北子民,日後让她来照顾你也亲近些。”
夜忱阑简直给他说得要吐血,还亲近,别晚上睡觉给她一刀捅死就不错了。
不过他还是看了那女婢一眼,见她也正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最後的希冀与乞求。他终于还是心软了,罢了,就念在她方才生死关头也没有出卖他求活命的份上,再救她一回,于是他面向蔷贵妃施了一礼道:“既然如此,那忱阑也斗胆,向贵妃娘娘讨要,还望贵妃娘娘给个恩典!”
蔷贵妃见他二人竟真敢当着衆人的面忤逆自己,面容阴沉了下来,很是不悦,可她刚要开口斥责教训,不想凉王後竟然在此时开了尊口。
只听凉王後温良贤德地笑道:“啓言你一向都是如此心善啊,忱阑也鲜少开口要人,真是难得,既然是要为老祖宗祛病祈福,那就姑且放了两个婢女吧。”
“王後娘娘……”蔷贵妃一听哪肯就这样善罢甘休,还欲说些什麽却又被凉王後给打断了。
凉王後正了正神色,摆出了後宫之主的威仪来,道:“贵妃,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
蔷贵妃顿时给凉王後压了一头,心里气得怨毒咒骂,可还是得不甘愿地开口道:“既然王後娘娘都这麽说了,那本宫就饶了这两个贱婢,只是你二人日後定要一心事主,别再惹是生非,否则下次可没有那麽好命了!”
苏倾与明莲听了顿时犹如劫後馀生,简直要喜极而泣,对着各位主子是千恩万谢。
夏啓言也是松了口气,忙与夜忱阑一同向着凉王後与蔷贵妃行礼谢恩。
凉王後高坐在後位上端庄地含笑颔首,蔷贵妃则是冷哼一声,秀眉一挑,起身向着凉王後行礼告退,直接摆驾回宫了。
在场的衆妃嫔宫人见事已至此,也都纷纷向凉王後施礼离开。
夏啓言温和地让苏倾与明莲起身,对夜忱阑笑道:“忱阑,那这位靖北的小婢女归你,另一个就归我。”
夜忱阑此刻的内心其实很复杂,可他也只能望着这位从小就心性善良少根筋的东明世子,陪笑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