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帮夙倾检查伤口,她身上的那些伤痕再一次绽裂开来,而她那只握剑的右手,一道焦黑的血口历历在目,吞吐着雷电的火舌深可见骨,这柄有着通天神力的神剑已经开始弃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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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最高的仙殿,明寰殿内。
老天帝躺在仙榻上,微合双眼,嘴唇翕动,面容已没有了神采。
太子辰煜守在老天帝身边,侍奉左右,神情担忧而焦急地问:“父君!您今日感觉怎麽样!”
老天帝的头微微侧向太子辰煜,气息微弱,说话已有些力不从心。
见此状况,太子辰煜焦急万分道:“父君,苍臾丹君炼出了一颗神品天恒丹,孩儿这就给您取来,调养仙体。”
老天帝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话来道:“已经不必了,为父寿元将尽。”
太子辰煜大惊,紧握着老父亲日渐苍老的手道:“父君!父君乃是天帝,寿数绵长,何至如此啊!”
老天帝一声叹息,抓住太子辰煜的手都在颤抖:“你当我真不知道当日辰澜与巨鲲大战,为何巨鲲突然发狂,化身为鹏!”
“父君!”太子辰煜面色大变,顿时跪倒在地,表情扭曲而惊惶地道:“孩儿,孩儿当时一念之差……”
老天帝吃力看着他语重心长道:“儿啊,辰澜虽为北溟世子,这几万年来修为功绩却都压你一头,九重天仙君也开始议论纷纷,这天帝之位将来是传子还是传贤,这些为父都明白,只是不曾想,这竟然成了你的心魔。”
“父君,孩儿知道错了……”太子辰煜见事迹败落,已是吓得不行,心中慌乱地在想着他这位严父要如何处置他。
老天帝的目光却逐渐转为了慈爱,平日里他对太子辰煜教导过于严苛,都没有好好与他说过话,谈过心,以致他如今行差踏错。
老天帝终是叹了口气道:“唉,都是为父的错啊,你瞒得了一时,可你瞒得了九天神明,你瞒得了上苍吗?躲得掉天谴吗?你将来继任天帝时的天劫又该如何渡过啊!罢了,事已至此,所有的罪过天罚为父来替你扛,望你今後登上天帝位要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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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九渊风雪大作,雷云翻滚。
狂风夹杂着冰雪吹得渊内呼啸作响,头顶那一团沉重的雷云夹杂着紫电,仿佛随时都要压降下来,看得渊内的守兵们都不由缩了缩脖子。
寒霙殿内,夜忱阑仔细地为夙倾再一次检查了伤口,这些伤痕没愈合又裂开,反反复复,周而复始,就算是上了再好的药也无济于事。
他一遍又一遍地为她处理伤口,五日来不眠不休,可这伤口却没有要好转的迹象,他看着夙倾紧闭的双眸,本就泛白的脸色更加面无血色,朱唇也褪去了血色,他细致地帮她掖了掖被角,坐于床榻边紧紧地握着,却发觉那只常年冰冷的手就连掌心也是越发的寒凉。
夜忱阑薄唇微微颤抖,打从心底的内疚让他拧紧眉头,他握着她的手贴于自己的唇边,想去温暖它,却又怕再一次弄伤了她,终是痛苦地道:“夙倾,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这当然都是你的错!”就在这时,一双手猛地将他推开,摔得他跌坐在地上,不让他再靠近。
朔辛挡在床榻前,死死地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为什麽要出现在她面前!”
夜忱阑低着头,只是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并没有要还手的意思,要搁在平日里,他早就对这只死鸟不客气了,可如今,他已然没有这个心力。
朔辛见他这副模样更加来气,指着他骂道:“你凭什麽指责她冷血无情?她司的是裁决刑罚,要给的是这世间最大的公允与公平,存不得半点感情,也不该有一丝牵绊。”
夜忱阑还欲守在夙倾身边,又被朔辛用力重重地推开,只得沉默地站在一边。
“你已经不是那个世子辰澜了,如今的你又能护得了她什麽?你只会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伤害!”
“如今她心生怜悯,又大失公允,再这样下去,更严酷的神罚只会接踵而至!”
“她终会怎麽样?”夜忱阑手紧握成拳,指甲都要嵌进肉里,他迫切地凝视着夙倾,心底虽早已有种不祥的预感,却还是要问个清楚明白。
“她会死!”朔辛毫不掩饰地告诉了他这个残忍的结果:“所以,烦请你今後离她远一点!”
一时间,痛楚,哀伤,不甘,难舍,留恋,惶惶,仿佛有千万种情绪袭上夜忱阑的心头,往他脑子里钻,让他头痛欲裂又心痛到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