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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因为我宁可痛苦也不要麻木（第1页）

一具。

两具。

楚示雎数着尸体。

三具。

四具。

走廊里有四具尸体。

他看向走廊外的天空。

楚示雎总是花很长时间去看天空。

大楼的天气停留在各个事故期间，有晴空万里，也有暴雨倾盆。

如果是人为的事件，月黑风高就再好不过了，但灾难更多时候毫不看他人眼色，也不挑时候，随时随刻，每时每刻，它就来到你面前。

这栋楼把它们汇集起来，和误入此处的人们玩起了躲猫猫，被它们找到的话，就会变成地上的尸体。

从某种程度来说，楚示雎不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们。

一边数着，楚示雎看到某具焦尸手里攥着什么。

楚示雎能从大致特征看出这人是谁，闯入楼的那个警察。

他只是个普通小民警，但运气实在不好，接到恶作剧报警，说危楼里有命案，还发了假图片。

警察和同事马上赶了过来。

他在这栋楼没有碰到任何人，只是按照报警人说的，赶到楼层，推开门，被卷入火灾的房间，然后就死了。

第一次是这样，第二次还是这样，就算再重复上无数次，他还是会死。

楚示雎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如果他当初没有选择放手一搏，那这就是他的结局。

楚示雎一边掰开焦尸的手，一边寻找着自己的愤怒。

作为死期明确的将死之人，他理应感到愤怒。

他非愤怒不可，憎恨让他无路可走的人，憎恨这些安静赴死的人，更憎恨楚祖那样运气够好，本就不该存在，但却有比他更多选择的人。

然而，残酷的是，楚示雎的内心找不到愤怒。

警察浑身上下炭质化严重，用不了多少力，他的手掌就碎成了几块，之前握着的东西掉在焦黑碎渣上——一块儿童手表的表盘。

表盘很廉价，外圈是塑料的，原本应该是五颜六色的花，被火烧到边角，那些花都融化粘在一起，显得更廉价了。

楚示雎猜，他或许是个父亲。

他随身带着给孩子的礼物，所以今天可能是孩子的生日，或者其他值得纪念的日子，他买了礼物，但没来得及回家。

或者，这只是他在工作中收到的，很多小孩在被警察叔叔帮助后，都会送他们礼物，太贵重的不会被接受，一块儿童手表似乎刚刚好。

又或者……算了，无所谓。

楚示雎转动眼睛，望向面目全非的焦尸。他似乎从警察身上看到了自己没有的愤怒、憎恨和悲伤。

这似乎是人类在不认命，又无能为力的时候会产生的心情。

楚示雎心中没有这样的情感。

可他已经分不清，他失去的是不认命，还是无能为力了。

离开那具焦尸的时候，楚示雎久违的想起了系统。

他那时没记忆，系统让他拟定形象，他一通乱选。

蓝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差点把皮肤也选成蓝色的。

设定的年龄是15岁，但系统更像是长辈，在意识海教他该怎么想，该怎么做，鼓励他，夸赞他。

楚示雎一度认为这就是他本该有的人生，而事与愿违，当他想起，自己是在濒死的时候绑定的系统，一切都变了。

回到《第五扇门》，扮演自己的那一刻，楚示雎真切理解了某种概念。

就像阅读一样，阅读他的人生就像阅读一本书，故事走向是骨骼，承前启后和抑扬顿挫是肌理，遣词造句是是皮肤。

他阅读自己，不求甚解，不断咀嚼细枝末节，然后翻到了头。

系统察觉到他不对劲的时候，他被“父母”架在天台上。

然后他会坠楼，路灯精准插入他的喉咙，他浑身散架一样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接着就是死亡——上次被规避掉的死亡。

楚示雎没见过自己父母，但他居然依旧觉得自己应该有父母。

如果他真的有，也会像现在这样，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吊在天台上吗？

但他没有，他的父母连名字都没有，只是用来支付他精神病院费用的设定。

为了有足够大的戏剧冲突，让这栋楼拥有各式各样的人，他连家都没有，从小长大的地方就是白色精神病院。

如果把一个正常人视为“1”，随着成长，数字还会慢慢增加。

那么精神病院就是个试图将只有0。7的人变成“1”，往上加不上去了——更别说他可能连“1”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