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生死,吴重山知道宪王不会轻易承认,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故而燕帝召他前去对质也不觉慌乱。
见吴重山进帐,宪王直起身子看向他:“敢问殿帅,本王许你重金,除了让你替本王准备一些中了药好猎捕的猛兽放入林中,可还有其他交代?”
吴重山故意回答得模棱两可,“王爷的确只交代了末将办这一件事,至于您是否对其他人还有旁的吩咐,便不是末将所能知晓。”
这句话既撇清了自己,又意有所指,宪王登时就怒了:“你什麽意思?本王还能有什麽旁的吩咐?!”
吴重山平静地指控:“比如说,趁机往围场中安插刺客。”
“你血口喷人!”宪王气得目眦尽裂,极力克制自己才没有在燕帝面前失去理智,“你有什麽证据证明是本王安插的刺客?”
吴重山不卑不亢道:“末将无能,暂未拿到实证,陛下命末将查明真相,末将也不过是履行职责说出心中合理怀疑,若王爷坚持否认,末将无话可说。”
宪王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激动地大喊:“父皇您听见了吗,吴重山根本没有证据,他这明摆着就是诬陷!”
他们争执了半天,也没有争出个所以然来,燕帝不耐地蹙眉:“你喊什麽,是不是诬陷朕自会判断,朕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须得如实回答。”
宪王连忙伏地叩首,“父皇请问,儿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片林子并不大,朕遇刺的时候动静不小,你在林中不可能毫无察觉,为何没来救驾?”
第一个问题就让宪王沁出了冷汗,他的确听见了动静,却完全没想过要去救,甚至乐见其成,他知道说实话便是死路一条,只能避重就轻道:“儿臣不会武功,怕贸然出现反倒拖父皇的後腿,但儿臣真的很担心父皇。”
燕帝不禁冷哼,不管宪王的担心是真是假,他这副贪生怕死的模样至少说明危急关头他不愿豁出命去保护他这个父皇,和南景铄一对比简直高下立见。
“你对皇位可曾有过觊觎之心?”
第二个问题又是直击要害,宪王如芒刺背,浑身冷汗直流,虽然他的心思昭然若揭,但却不敢当着燕帝的面说出口,求生的本能让他矢口否认:“没有,父皇春秋鼎盛,儿臣不敢有非分之想!”
宪王与太子明争暗斗了这麽多年,说他没有非分之想鬼都不信,燕帝似笑非笑道:“既然你无心皇位,朕便如你所愿,让你一辈子都只做一个富贵闲王。”
一句话便彻底绝了宪王的念想,他如遭雷劈,不能接受地问:“父皇是要立老四为储君吗?”
“景铄人品贵重,履战有功,又不顾自身安危替朕挡下了致命一箭,立他有何不可?”燕帝原本还没拿定主意,在宪王这个不成器的孽障衬托下看南景铄愈发顺眼起来。
“不行!”宪王急切地爬到燕帝脚边,抓住他的袍摆,“父皇不能立他!”
燕帝一脚踹开他,“放肆!立储之事岂容你置喙?”
宪王被踹倒在地,又不死心地爬起来,“父皇,老四向来诡计多端,这刺客一事说不定就是他使出的苦肉计,既能让您动恻隐之心,又能栽赃于儿臣,父皇,您千万不要被他蒙蔽了!”
燕帝生性多疑,对谁都不肯全然托付信任,他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但听太医说老四的伤口离心脉不足半寸,凶险万分,若那支箭再偏离半分,正中心脏,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他便打消了这种疑虑。
没有人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做局,如果真是老四策划了这一切,他没必要让自己陷入生死未卜的险境。
见燕帝不为所动,宪王有些歇斯底里:“父皇,您可以不相信儿臣,但也千万不要相信老四,他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儿臣好几次都着了他的道!”
宪王这副狗急跳墙迫切想要拉南景铄下水的模样让燕帝打心眼里厌恶,他知道这个寡言少语的儿子不可能胸无城府,但自信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住口!景铄再如何至少于江山社稷有功,可你呢,你有做过任何一件让百姓称道的事吗?”
宪王一向自视甚高,被燕帝贬得一无是处心中很不服气,嘴比脑子更快:“上梁不正下梁歪,难道父皇就做得很好吗?”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燕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反手狠狠甩了他一耳光:“混账!真是反了天了,你眼里对朕毫无半点尊敬,想来刺客一事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宪王被扇得嘴角流血,耳中嗡嗡作响,恍惚间听见燕帝气急败坏地命令吴重山,“宪王大逆不道,犯上作乱,即刻将他收押,严加看管,待朕回銮後再发落!”
“臣遵旨!”
吴重山大声领命,随後暗暗长舒一口气,心想自己总算不用做替死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