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眷正隆?”南景铄合上书册,嘲讽一笑,“咱们这位皇帝陛下最爱的只有他自己和手中至高无上的皇权,这些年他放任宪王与太子夺嫡的种种僭越之举,看似极尽荣宠,实则也不过是把宪王当成牵制太子的工具,两宫势力越均衡,他的皇位便越稳固。一旦他发现在没有他的帮助下,区区一个亲王却有能力斗倒一个根基深厚的储君,又岂会再施加恩宠,养虎为患?”
宋宇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补充:“届时陛下一定会心生忌惮,急于扶持另一位皇子上位来制衡宪王,其馀皇子中惟有王爷您最年长,您又有军功傍身,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顿了顿,由衷敬佩道:“王爷此计不费吹灰之力便一石三鸟,实在令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南景铄赞许地瞥了他一眼,“你能想到这些,也算有长进。”
得到夸奖,宋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王爷聪明绝顶,属下耳濡目染,不敢不长进。”
南景铄与燕帝之间并无半分父子情份,不过是为了替童家翻案,这些年他才不得不虚与委蛇。现下引线已经埋好,他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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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沉的死打了太子一个措手不及,刚开始他以为姜沉是遭了别人的暗算,下令彻查,谁知查出来的结果却是他乃服毒自尽,这让太子完全无法接受。
“好端端的,他为何要自寻死路?”
“属下听藏剑山庄的下人议论,姜庄主可能是被女鬼缠上了。”
这耸人听闻的怪力乱神之语让太子皱起了眉头:“什麽女鬼?”
“就是和姜庄主冥。婚的那具白骨。”
说起冥。婚这件事,太子的眉头直接皱成了一个“川”字,当时他听到满城的风言风语就觉得十分荒谬,还把姜沉传到了东宫斥责了一通,让他立刻停止这场闹剧,免得成为全城的笑柄,连累他这个主君也名声受损。可一向对他唯命是从的姜沉居然敢违逆他,说这是他的私事,他并没有触犯律法,即便皇帝陛下来了也无权过问。
太子被他的理直气壮顶得语塞了片刻,恼羞成怒道:“放肆!你不过是孤养的一条狗,孤让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
闻言,姜沉只是冷冷一笑,“就算是狗,被逼急了也会跳墙,太子殿下不要欺人太甚,否则我不介意玉石俱焚。”
暗含威胁的话语让太子愈发恼怒,他乃先皇後嫡子,刚满月便被册立为太子,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身居高位久了,和燕帝一样养成了唯我独尊的臭毛病,最容忍不了别人和他对着干,他本想接着呛声,被身旁的谋士劝阻:“殿下就由他去吧,终归此事也无伤大雅,犯不着为了这麽一件小事和一个弑父杀兄的怪物撕破脸。”
“弑父杀兄”四个字让太子瞬间冷静下来,的确,姜沉既然能做出弑父杀兄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也不是没有这个胆子弑主。若他真动了这个心思,不管最後能不能成功,便宜的都是宪王。
想通其中的利害之後,太子不得不退了一步,“方才是孤失言了,爱卿莫要放在心上。”
他主动屈尊缓和关系,姜沉也不感恩戴德,只不咸不淡道:“殿下若没有别的吩咐,属下便告退了。”
……
现在想来,姜沉的种种行为的确很反常,可鬼总不会无缘无故缠上一个人,太子继续问:“那具白骨什麽来历?”
“据姜庄主的手下说,那具白骨名唤苏离,生前曾是姜庄主的护卫,两年前下落不明,姜庄主找了她很久都杳无音信,直到前不久他才从宁王处带回了苏离的尸骨。”
“宁王?”太子的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苏离怎麽会在老四手中?”
“属下不知,但属下听闻半个多月前姜庄主派人绑架了一个女子,宁王曾深夜前往藏剑山庄要人。”
太子脑中的弦一下绷紧了,据他所知,他那个冷心冷情的四弟只对一个女子别有不同过,“那女子叫什麽名字,和老四是什麽关系?”
“云影。”
手下吐出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太子莫名有些失望,又听手下道:“她是宁王的心悦之人。”
“什麽?”这比听到他以为的那个名字更令太子意外,“你确定吗?”
“确定,是宁王亲口对姜庄主说的,当时守在外面的人都听到了。”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太子还记得半月前的围猎,老四差点动手打了姜沉,两人之间剑拔弩张,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叫“云影”的女子?老四绝不会轻易对别的女人动心,否则也不会至今仍孑然一身,这个“云影”绝对不简单,姜沉竟敢知情不报……
姜沉死了,太子也没有办法再追责,只吩咐手下:“速去查明云影的来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