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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八月十五是中秋佳节，也是南景铄的生辰。

他曾经无比厌恶这一天，因为普天同庆丶阖家团圆的气氛让他愈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没有人陪他过中秋，更没有人记得他的生辰，连太监宫女都能得到赏赐，他却只能在凄清的冷宫孤独地望着天边的冷月，直到遇见昭玥，这一切才有所改变。

南景铄对昭玥心动的开始，便是十年前的八月十五月圆夜。

那天，昭玥跟随父母入宫参加中秋夜宴，中途借机离席，悄悄带着从宴席上顺来的各种精致点心到冷宫寻他。她本是最爱热闹之人，却愿意撇下那场饕餮盛宴上的欢歌笑语和八珍玉食，独自来到破败的冷宫陪一个无人在意的皇子过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的生辰。

由于是第一次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昭玥生怕被人发现，将点心紧紧地藏在怀里，打开时大部分都压碎了，她十分懊恼，打算回宴席再去顺一点，南景铄拉住了她。

设宴的麟德殿离冷宫很远，一来一回要耗费不少时间，等她回来宴席都可能结束了，难得有人陪他，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浪费与她独处的时光，况且点心只是碎了，并不影响食用，冷宫里的饭菜多半是馊的，为了活着，他也不得不吞下去。

不忍辜负昭玥的好意，南景铄拈起一块稍微大一点的碎片送入口中，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嘴里化开，那是他此生吃过最美味的点心。

除了点心，昭玥还为他准备了生辰贺礼，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南景铄永远不会忘记她眉眼弯弯，梨涡浅浅地将夜明珠捧到他面前时说的话——“四哥哥，我把天上的满月摘下来送给你，愿你今後的人生不再有阴霾，永远光明璀璨！”

那一瞬间，南景铄真切地感受到有一束光照亮了笼罩他十三年的黑暗，不是那颗会发光的夜明珠，而是笑容明媚的昭玥，她就是他的月亮。

又是一年八月十五，今年和往年格外不同，对南景铄来说是因为他寻回了昭玥，而对朝中衆臣来说则是因为太子被废，宁王却骤然得了封赏，新的朝政格局或将形成。

中秋宫宴上，衆臣看着原本位列宗室二品阶上的宁王南景铄身着亲王衮服，头戴双珠王冠，坐在与宪王相对的席位上时，惊讶地发现他的气势丝毫不弱于久居高位的宪王。

虽然他的王冠比宪王少了五颗王珠，地位尚不能完全与之比肩，但他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英姿勃发丶气宇轩昂，比自小在膏粱锦绣中泡大丶外强中干的宪王更具天家威严，令人不敢逼视。

之前太子与宪王之间隔着嫡庶尊卑这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可宪王和宁王都是庶子，谁也不比谁尊贵，宁王以前之所以默默无闻，不过是因为少恩宠罢了。平心而论，宁王这些年在战场上一步步建立的军功与政绩都是实打实的，没有掺杂任何水分，反观宪王这些年依靠燕帝恩宠堆砌出的权势，犹如空中楼阁，因为帝王心本就是世间最难测的东西，既能捧你上云端，也能送你下地狱……

想通这一点後，许多大臣的心思活络了起来，尤其是废太子的党羽，前任主君被废出京，他们便如同丧家之犬，被宪王一党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自然急于寻求一个新的靠山。

他们端起酒杯谄媚地向南景铄敬酒，南景铄都淡淡回应。整场宴席，面对各怀鬼胎的衆人，他始终一视同仁，既不热络，也不冷漠，仿佛游离于所有人之外。

事实上这一切热闹与喧嚣都与他无关，他只想赶紧结束应酬，回去迎接云影给他准备的惊喜。

自从那天他将出生日期告诉了云影，她便记在了心里，今天在他出门前特意叮嘱，要他早些回来，她要帮他过生辰。

一听这话，南景铄顿时不想出门了，以前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边缘郡王，无人在意他来或不来，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刚得了封赏，成了新贵，不能不给燕帝面子。

云影十分善解人意，体贴道：“没关心，四哥你放心去吧，无论多晚我都会等你。”

南景铄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大臣们或真心或假意的祝福，好不容易等到燕帝离席，便也准备遁走，宪王却在这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四弟，还没恭喜你晋封亲王，大哥敬你一杯。”

南景铄归心似箭，没工夫同他虚与委蛇，只道：“多谢大哥，只是愚弟不胜酒力，恐无法陪大哥共饮，还请容我先行告退。”

说完不等宪王回应，径自起身，步履生风地离开了麟德殿。

宪王没想到南景铄竟敢如此拂他颜面，不由气得七窍生烟，若不是顾及在皇宫内苑衆目睽睽之下，他只怕当场就要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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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景铄进宫的时候怕弄乱繁重的装束，是乘坐的马车，回去的时候却嫌马车太慢，抢过宋宇的马便朝着宁王府飞驰而去。

南景铄进门的前一刻，云影精心准备的惊喜终于步入收尾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