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浅喜把碗放在两人中间,拿一个枇杷剥着皮吃,入口的瞬间酸眯了眼睛,第一口是这样,第二口就好了很多。
唐浅喜吃完又拿一个,这回借着屋内的光,挑了个颜色深些的橘黄色的,再剥皮吃,是纯甜的,这回满意得眼角含笑。
江承看她前後的表情的变化,倒是有些好奇上一个能有多酸,便也拿了一个淡黄色的,剥了皮塞进口中。
确实……是挺酸的。
唐浅喜看他样子觉得好笑,学着老学究装模作样地说:“吃得酸中酸,尝得甜上甜。”
原话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但她这麽改,和原话意思倒也大差不差。
唐浅喜挑了个橘黄色的给他,“尝尝这个。”
江承接过,吃了。
“是不是甜很多?”
江承点头。
“再过一个多月,无花果就能吃了。”唐浅喜挨个看那些果树,“再接下来就是枣和柿子。”
“我家院子里种了桃子丶李子,也有一颗柿子树。桃子娇贵得很,本来就容易得病虫害,昨天刮风下雨还又落了好多。”唐浅喜又吃一个枇杷,指着一个方向问:“那块儿种的是什麽?看着像西瓜。”
江承点头,“是西瓜。”
“我家也种了这个,我今天拨着叶子找半天,只有碗口大。”又问他:“你家的呢?”
“唐叔帮我买的苗,一块儿种的,也这麽大,这个品种长不大,再过不多久应该就能吃了。”
唐浅喜点点头,再吃一个枇杷。
“农村也挺好的,瓜果蔬菜自由,只要有地,人就能活下去。吃了夏天的枇杷,就会想秋天的柿子,要是土地荒废,结了果没人吃,那多可惜。”唐浅喜吃完枇杷,起身掸了掸屁股,“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说着背对着他挥挥手,“晚安,你继续赏月吧。”
一条懒洋洋跟在她後面。
江承没应她,在她走出院子时,轻声说了句“晚安”。
只要有地,人就能活下去。
吃了夏天的枇杷,就会想秋天的柿子。
他不自觉笑了,再吃枇杷,竟从中尝到了一丝夏日仅有的幸福。
视线落在柿子树上,他不禁开始期盼秋天。
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她不在,院子又恢复平静,却又好像冷清得更盛往日。
他察觉,自己竟生出了几分牵依不舍。
有什麽不一样。
孤身一人的黑夜里更能感知到这细微变化。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此时他垂头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联系人,搞怪的卡通头像,和她本人一点也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熄了屏,他看着地上的烟头,有几分难耐,有些想抽烟了。
尼古丁不足以让他成瘾,孤独才是真正具有致瘾性的。
一呼一吸之间,周遭的空气在体内幻化分裂成无数只食人蚂蚁,侵占他的四肢百骸,啃噬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血肉。
长久的侵蚀下,他成了一个空壳。
空虚的感觉并不好受,让他想要借助什麽来将自己填满。
地上的烟头不过是虚幻的填充剂。
一个人久了,并不意味着他享受如此。
自己固步自封,别人进不来,自己出不去。
他处在一种无力的困境中,没有生气的灵魂安于此状,不愿做无谓的挣扎。
可他到底还是渴望的,渴望压抑的情感得到释放,得到抚慰。
不然他也不会回来这里,也不会因为看不到满月而落寞,更不会因为她的一句晚安而有几分难耐孤寂,不会因为和她一起吃了夏夜的枇杷而开始期盼和她一起吃秋日的柿子。
又坐了一会儿,月亮才现出圆满的轮廓就又被另一片乌云盖住。
他再一次按亮屏幕,视线停留在她的头像上。
内心有一丝柔软的充盈之感,弥补了月缺的遗憾。
江承起身回屋,看到茶几上放着的袋子,才想起忘了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