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孙儿了解陇右的情况,沙州乃大晟西陲门户,不得有失,还望父皇丶皇祖母成全。”
“尔是太子,是大晟的将来,不容有任何闪失。”太後态度坚决,“陇右有镇西将军在,有安西军将士,还轮不到尔出手。”
元序终是拗不过,只好点头答应,心中另作盘算。
***
朔光十八年冬至前夕,谢杳乘舟行至江州,顺道拜访谢氏南支,时任江州司马谢弈泓,正是她的二叔父。
彼时江州瘟疫蔓延,隐有灭城之像。
谢杳不做思量,带着棠梨和小满在城中辗转,帮助江州府衙共克难关,不等疫病解除,她倒是先病倒了。
暮色沉沉,一个纤瘦的身影悄然溜进谢杳的卧房,来人小心翼翼地扶起谢杳,将一碗汤药慢慢喂给她。
谢杳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来人竟是她的堂姊,谢家大小姐谢星婉。
“醒了。”谢星婉柔声道。
谢杳神智渐趋清醒,就连四肢也轻盈了许多。
“堂姊这药与郎中给我开的似乎不同。”
谢星婉比了个手势,示意谢杳放低声音。
“堂姊会医术?”
谢星婉不欲隐瞒,点了点头。
“堂姊这药药效极快,或可治这城中疫病。”
“我知道堂妹要说什麽,只是……就算将这药方传扬出去,也没用的。”
“为何?”谢杳不解。
“疫病之症,因人而异,须得坐堂看诊,方才可行。”
谢杳很快猜到缘由:“二叔父不允你行医?”
谢星婉闻言一笑,她虽不曾与谢杳见过几次面,倒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妹妹,究其原因,大抵是她聪慧又仁善吧。
“父亲说,待字闺中的女子不好见外客,更遑论行医了。”
谢杳眉头微蹙,大晟建朝後,男女地位虽愈加平等,但到底还是有许多旧习深入人心,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
“堂姊也这麽认为吗?”
谢星婉叹了口气:“我如何认为不重要,毕竟人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
“很难,并不意味着不能。”谢杳语气笃定,“堂姊若信我,便同我一试,打破这个束手束脚的陈规旧俗。”
翌日清晨,谢杳解下面帛,直奔书房。
谢弈泓望见自己侄女这朝气蓬勃的样子,心下了然,面上却故作不知,关切地问道:“阿杳痊愈了?”
谢杳颔首:“二叔父不问问我是如何好的这般快的?”
“阿杳且说来与叔父听听。”
“是堂姊。”
谢弈泓目光闪躲。
“二叔父身为江州司马,便是江州百姓的父母官,如今灵丹妙药就在府内,您还要抱着陈规旧俗视而不见吗?”谢杳直言相问。
“阿杳,人言可畏,你叫你堂姊日後如何嫁人?我如何向她九泉之下的母亲交代啊!”
“二叔母泉下有知,必不会怪罪。堂姊出诊为得是江州百姓的性命,此番义举,功德无量,自会有心有灵犀之士,能懂她,体谅她,如若江州没有,天下这麽大,也总会有。”
“就算天下间没有也无妨,大不了女儿一辈子不嫁。”
谢星婉快步走进书房。
“女儿也想像堂妹一样,勇敢地面对这个世道,追寻自己心中所求。”
谢弈泓沉默不语,缓缓转过身,擡手示意她们出去。
谢星婉本还想再出言恳求,却见谢杳轻轻摇头,只好作罢。
“为何不让我多言?”谢星婉不解。
“在我之前,堂姊是否偷偷给旁人也诊治过?”
谢星婉微怔,轻轻点头。
谢杳扬唇一笑:“连我都能猜到,二叔父显然也知晓。”
谢星婉恍然,领会了她的言外之意。
“你的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可总要给二叔父些时间,让他迈过心中成见,坦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