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些时日,南直隶各地那真叫一个乱套了。
纵然许多真的是被欺压的,可难免也有一些浑水摸鱼者。
大明也是有《大明律》的,这般直接绕过程序,十分破坏司法秩序。
更要命的是,大家心知肚明。
南直隶也没有藩王,这帮地主之所以敢如此无法无天丶侵占良田,那自然是因为上头有人。
南直隶这样的科举卷王之地,上头有人的那可太多了。
苏州丶松江等地,更是早就形成了无数由士绅丶商人和地主组成的复杂利益网络。
赵鸣打出一张“发”。
“朕给你们总结一下,这叫做给皇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伦理,伦理造乡绅。”
汪直在外面开口了。
“松江府,一个姓钱的地主,利用与知府关系,侵占了周边数百亩良田。”
“苏州府,当地顾氏家族,不仅土地衆多,还经营丝绸贸易。与本地官员关系密切,朝中也有人。”
“去年,东厂清查土地时,顾家立即组织了一次秘密会议,商讨对策。与会者也包括一些致仕官员。”
所谓退而致仕,古代官员,无论官大官小,都是要落叶归根的。
“松江府,商人一边经营棉布贸易,同时大量投资土地。通过高利贷,让农民陷入债务陷阱,最终丧失土地。”
“松江府,王氏家族,在过去二十年间,通过各种手段侵占近千亩良田。当地农民多次上诉,但都被地方官员压下。”
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能压地方官员丶不言而喻啊。
秦纮,山东兖州人,景泰二年进士,初授就是南京御史。
成化十三年,因得罪庆成王朱钟镒而被诬抄家,仅抄得敝衣数件,素来以清廉着称。
弘治二年,总督两广军务,弹劾镇守两广总兵柳景贪暴不法。
柳景倚仗和周太後的姻亲关系,反劾秦纮,使其被捕。
不久後,秦纮被释放丶罢官归乡,後面再次被起用为南京户部尚书。
七十多了,秦纮这一辈子也算是性格刚直,勇于任事,兢兢业业丶忠心耿耿。
可许多事情早成气候,不是他一人之力所能改变的。
这些道理,徐俌也明白。
但他出身勋贵,食的不也是民脂民膏。
说白了,陛下也是,谁也不比谁清白。
原以为,陛下只要各地供奉给他的不少,许多事情不闹到台面上,得过且过吧。
大明两京一十三省,要说南直隶还算是消停的呢。
你看看北边,你再看看南边,是吧。
自土木堡之後,他们这些勋贵也不过如此了。
如今朝里朝外,甚至于领兵作战,还不都是文官的天下,他也看不过眼。
可是——
“陛下。”徐俌诚心实意地说,“你让这些给事中,但凡查实有官员涉案,一律就地免职,由他们接任?”
你查了一个知府,知府免职,你来干知府。
知府那可是正四品。
这帮给事中不过区区从七品。
这些时日眼睛都杀红了,根本看不上知县,各个都要把知府给端了。
毕竟,知县才正七品,跳个半级丶进步的太慢。
可南直隶一共下辖不过应天府丶凤阳府丶淮安府丶扬州府丶苏州府丶松江府等十四个府。
当然,应天府知府是正三品。
还有正六品的通判,从六品的推官,反正是不够他们分的呢。
陛下还生怕他们光是嘴炮丶战斗力不够,让他们身边全带着东厂和锦衣卫的人。
飞鱼服丶绣春刀,威风凛凛。
这些给事中,虽然平日里上疏骂人厉害,但这辈子估计还没有这麽风光过。
“陛下,这是不是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