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染知道他要给自己戴镯子,既然话已说开,洗尘珠又不得不取,她也不再扭捏,伸手挽起袖子,露出一截葱白似的手腕。
瑶宇僵硬的表情终于因她的动作缓和了几分,眼底落寞化为点点笑意,熟稔地像练习了千百次那样,托起她的手,将那只金镯戴到她手腕上。
随着金镯触碰肌肤,一股凉意瞬间蔓延,仿佛冬日清泉的冷冽直透骨髓。
起初清染并未在意,直到收回手,那枚镯子乍然闪过一道光亮,而後极速收紧。
这时,她才感受到手镯内侧有两根凸起的细针,随着镯子收紧,已刺入皮肤。
这感觉,就像被蛇缠上蛰了一口,说不上有多痛,可这冰凉的禁锢感却让人很不舒服。
很想将它一掌劈烂……
瑶宇看到她面露不悦,生怕她一怒之下摘了同心镯。
此镯颇具灵性,仅赐一次机缘。
若佩戴後又将其摘下,镯子便会在瞬息间消失,此生,二人将再无觅得这对镯子之缘。
无论是为了取洗尘珠修复寻影灯,还是为了他深藏百年的爱意,于公于私,同心镯断然不可摘下。
“神女!”瑶宇出声唤她,将结契石取出,递到她身前,“如今已寻到同心镯,接下来,只要在结契石上刻下名字,就可将我内丹中的洗尘珠取出。”
“结契石”三字彻底打断了清染的思索,让她不得不将注意力从手镯上转移,重新放回到这枚红色的蚌壳之上。
她从瑶宇手中接过。
小小蚌壳沉得厉害的,压得她五指发麻,这抹红更是艳得刺目,张扬得让人发慌。
一颗心里空荡荡的直往下坠,带着她的思绪坠落到七日前的幻境中。
若在这枚蚌壳上刻下自己的名,那样的场景便会成真吧?
也不知道她与瑶宇大婚,文昀会不会来?又会不会如幻境中那般打断婚仪,要带她走?
手腕上的镯子感应到结契石的靠近,往血肉深处扎了几分。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清染从片刻的恍惚中乍然回过神来。
她这才意识到,临近签婚契,脑海中所念所想竟还是文昀。
这不应该呀!
她明明断了情丝的!
那些淡去的情感怎麽就又鲜活清晰起来了呢?
难道……
清染心头突然一阵发紧,随之,好像有什麽东西在心脏中翻搅丶蔓延,宛如春雨过後的笋尖,顶破泥土,悄悄露出头来。
她擡手抚上自己的心口,眼中疑惑在瞬间化为震惊。
是情丝!
怎麽可能!?
见她半晌没有动作,瑶宇忍不住擡眸去打量。
眼前之人的脸上并没有什麽表情,可他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的犹豫和抗拒。
七日来,这样的感受越来越强烈,即便她什麽也没说,他所忌惮之人也始终没有出现,可心中那分不安却日益渐增,几乎已到达顶峰。
让他觉得再晚片刻,这位说过要与他结契的少女便会反悔。
这样的不安让瑶宇无法再等,他再也顾不上礼仪尊卑,催促道:“神女,快在结契石上刻下名字吧。”
清染定定注视了他片刻,终是牵了牵嘴角,道:“好。”
自毁情丝本就是为了断绝文昀的念想,总归是当着他的面做到了。
清染将手中的蚌壳翻到无字的一面,右手指尖凝聚起神力缓缓靠近结契石。
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文昀那张脸。
待名字落下,自此次之後,山高水长,与君再无瓜葛。
瑶宇看着红色的蚌壳之上一笔一画落成一个“清”字,眉眼上跳动着掩不住的兴奋和欢愉。
就在清染准备写第二个字时。
“且慢——”
一道碧色的灵力伴着未落的话音而至,精准地落在那枚结契石上。
清染拿得不稳,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灵力一击,“啪嗒”一声,那枚红色的蚌壳掉落在地上了
瑶宇脑中瞬间白了一片。
芙照化为人形,弯腰捡起那枚蚌壳细细查看,在看到清染未完成的签名之际,长长舒了口气:“幸好没来晚!”
她朝清染福了福身子:“神女莫怪。小仙找到办法了!您与蚌王就算不签婚契也可用同命镯取出洗尘珠!”